安晨鱼道:
“起初我一直不明白这一扇血门给我们的提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你们注意一下这个提示的顺序。”
“善良者流干了鲜血,化为了甘霖;慈悲者割下了头颅,赐予了安定……既然如此,为什么无辜者还要等待甘霖与安定呢?”
二人闻言,猛地一怔。
安晨鱼继续道:
“因为他们既没有得到良善者赐予的甘霖,也没有得到慈悲者赐予的安定!”
“在这群人之中,还有一个……作恶者!”
“他让良善者流干了鲜血,让慈悲者失去了头颅,也让无辜者……一无所获!”
听着安晨鱼所说的这些,二人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小哥,照你这么说,阮神婆就是那个作恶者?”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道理啊,都是一个镇子的,大家也没有仇……”
就在刘承峰不明所以的时候,一旁的白潇潇皮笑肉不笑地说出了一句让他后背发冷的话:
“怎么才能体现出镇子里一个神婆的地位呢?”
“当然是……让这个镇子闹鬼啊。”
轰隆!
仿佛被雷击中,刘承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这……”
瞧着他这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白潇潇冷笑道:
“有时候呀……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安晨鱼说道:
“昨天中午,食堂里有个给我打饭的阿姨,在我问她关于食堂的建筑风格问题时,她的眼神躲躲闪闪……”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我今早去食堂里找她的时候,她却没来,食堂的工作人员说,她要中午才过来。”
“我们还有时间,再等等吧,中午我想跟她单独聊聊……带着广川的牌位。”
二人点了点头。
如果能从一个知情人口中直接问出事情的真相,那自然是最好。
等到中午一开饭,三人便走进了食堂。
然而在看见了那个打饭的食堂阿姨时,安晨鱼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不是昨天那个!
隐约间,他的内心弥漫出一阵不祥的感觉。
“大叔您好,我想问问……昨天那个打饭的阿姨怎么没有来?”
眼神浑浊的打饭老头迷糊了片刻,才意识到安晨鱼问了他什么问题。
“她啊,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身体不舒服,她生病了吗?”
打饭的那个老头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清楚了,没细问,估计就是些什么小毛病吧……镇子里医疗条件不行,还有点邪气,偶尔头疼什么的也是正常的。”
安晨鱼闻言,又跟老头打听了那个大妈的住址。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他端着餐盘去了白,刘二人的房间。
“小哥,怎么样?”
刘承峰一边大口刨着饭,一边看着安晨鱼问道。
“她没来,说是身体不舒服,但我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吃完饭我们去她家里看看情况……”
二人点了点头。
饭后,他们按照那个老头指引的位置,进入了镇民们居住的镇子最中心。
说实话,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镇子最中心这个地方。
镇子里参观的景点以及招待所和跟镇子最中心完全不同。
前面两者建筑是非常精细的,而中心里,镇民们的居住环境则显得相当简陋,甚至颇有一些穷乡僻壤的味道。
从景点的建筑环境来看,三人原本以为镇民们的经济还算不错,大家生活还算富足。
然而,现在的环境跟他们预想之中的景象大相径庭!
地面全是泥巴和碎石铺就的,镇民们居住的房子绝大部分都是泥瓦房,甚至连砖墙都没有弄。
入目处,满是萧瑟。
“我靠……怎么会这么破败?”
刘承峰低声喃喃了一句,神经粗大如他,也发现了镇子里的不正常。
三人沿着土石路朝前走,偶尔路过的镇民,以及坐在院子里忙碌的镇民,都向三人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那是一种诡异的审视。
他们目光中带着一抹难言的愧疚,还有三分说不清楚的阴森。
但无一例外,这些镇民打量他们的时候都是偷偷的,没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更没有人敢和他们对视。
“这些人心里果然有鬼。”
安晨鱼冷笑了一声。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昨天中午食堂里打饭大妈的住址。
等他们推开了破旧的栅栏门,走入院子里,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个才从屋里出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手上端着一盆水,旁边还搭着一块毛巾。
看见了三人之后,这个中年男人眼神骤变,先是露出了猝不及防的惊慌,但很快又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你们是谁,进我家干什么?”
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淡,似乎对三人怀揣着敌意。
安晨鱼开口道:
“我们是来找糜兰的。”
糜兰,就是昨天中午食堂里打饭的那个大妈的名字。
中年男人神色冰冷。
“你们找错了,这里没有叫做糜兰的人。”
说完,他就想要将众人赶出去。
就在安晨鱼考虑要不要硬闯的时候,一旁的白潇潇却突然开口了:
“你最好不要拦我们。”
“实话告诉你,想见糜兰的不是我们,而是一个……你们惹不起的家伙。”
中年人闻言动作微微一滞。
白潇潇摇曳着步伐,不快不慢地走到他的跟前,低声对着他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中年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后退了两步,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你不信?”
白潇潇似笑非笑。
“要我们拿出那个东西吗?”
“就在他的怀里哟!”
这幽幽的声音,宛如从寒冬吹来的冷风,让中年男人激灵了一下,他急忙摇头。
“不……不用了。”
“糜兰是我的妻子,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不是很想她见外人。”
白潇潇温婉一笑: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是来找她报仇的,只是有些事情想跟她确认一下,问完我们就走。”
中年男人立刻倒掉了盆子里的水,将盆子放到一个石台上,然后带着众人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看上去要比外面还要破旧一些,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打整过了,不少家具能看出厚重的岁月痕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座房子是几十年前修建的,并且中间一直没有更新过什么。
而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就躺在床上,浑身包裹在被子里,嘴唇发白。
她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潇潇走上前,伸出手在中年女人的额头上摸了一下。
发烧了。
而且是高烧,估计有39度多一点。
似乎是三人的动静有些大,将糜兰吵醒了。
她一睁眼,便发出了惊叫:
“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来我家里的?!”
安晨鱼对着刘承峰示意,让他关上房门。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房间里顿时变阴暗了下来。
啪!
他拉了吊灯。
这昏黄的光打在人的身上,莫名为众人的身影增添了几分诡异。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问完我们就走。”
似乎是还记得安晨鱼这张脸,糜兰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没有先前那么惊慌。
然而,随着安晨鱼下一句话问出,糜兰藏在被子里的身体却猛地绷紧了!
“为什么要将一座凶宅打扫给我们这些外来者居住?”
糜兰支支吾吾,脸色惨白:
“什,什么凶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晨鱼看着糜兰的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们临时打扫出的那座大楼,应该就是烟雨庙的遗址吧?”
糜兰闻言,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中年男人见状不太对劲,刚想上前阻止,却见安晨鱼忽然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他的面前。
看清这个东西之后,中年男人大叫一声,捂着头跪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他好似跟中了邪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关我们的事……不是我们做的……不要来找我们……”
此时此刻,安晨鱼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广川的牌位!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把一座凶宅打扫出来,给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居住?”
安晨鱼盯着床上的女人,目不转睛。
糜兰死死咬着嘴唇,本来想要一言不发,可是一看到安晨鱼手中的那块牌位,便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那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不想这个样子……”
糜兰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愧疚和无力。
“但是神庙祭会马上就要……如果我们还没有准备足够的……”
她刚说到这里,边听房间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大吼一声:
“糜兰!”
“住口,你不想活了!”
“这是能说的事情吗?!”
三人也被中年男人突然的吼叫声吓了一大跳!
他们转头看向了中年男人,发现他眼中充满了血丝,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
“不能说的……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的!”
“如果让神婆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提到了神婆,中年男人像是提到了某种禁忌一样,恐惧的不行,表情几乎崩溃。
而正准备将这一切都告诉安晨鱼三人的糜兰,也似乎被中年男人的吼叫声唤醒了,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再说话了。
眼看着房间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僵持,一直平静待在安晨鱼身旁的白潇潇,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把刀上面还刻着一个人的名字——栀子。
“我在外面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所以……来到血门之后的世界通常都不喜欢杀人。”
白潇潇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冰冷,与平时那股懒懒散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身上的气势变得极其可怖,浓郁杀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就连一旁的安晨鱼和刘承峰都被她吓住了!
“如果查不出真相,我们就会死。”
“既然反正都是死,不如在死前多杀几个……当垫背!”
她说着,持刀一步一步走向了中年男人。
后者随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木制板凳,就想要反击,然而他明显低估了白潇潇的身手。
只是轻轻侧身一躲,下一刻,白潇潇手中锋利的刀身就已经刺入了中年男人的脖颈,将他制服在地!
贴近死亡的冰冷,让中年男人终于冷静下来。
他不敢动了。
一旁的安晨鱼和刘承峰也傻眼了。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
直接通过武力制服血门里的NPC?
“我可得告诉你,这一刀避开了你的动脉,但如果你敢放肆,我只要稍微转动一下刀身,你就死定了!”
“听懂了吗?”
白潇潇此时此刻,身上的那股妖媚冰冷的气质彻底展露了出来。
她宛如一个女妖精一般,直接骑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这本该是一个很香艳的场景,但手中那锋利又冰冷的刀刃,却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杂念!
在死亡的威胁下,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他动作不敢太大,因为白潇潇手中的刀还插在他的脖子上!
“现在,回答我们之前的那个问题。”
中年男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目,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想知道的真相,但你们一定不可以跟其他人讲。”
白潇潇嫣然一笑,前一刻还冰冷无比的面容,忽然又变得亲切了起来。
“放心,我们绝对不跟其他人讲。”
“不过我们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说了谎……你知道后果。”
说完,她抽回了手中的刀,非常优雅地擦拭干净上面的鲜血。
中年男人脖子的伤口不深,也明显没有伤害到重要的血管,只是稍微流了一些血,便止住了。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显然中年男人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三个人如果今天不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自己和自己的老婆很难活下来。
“这件事情太久远了,我们了解的也不全面,长话短说吧……”
“镇子里每年需要举行一次神庙祭会,而神庙祭会的祭品……是人!”
听到祭会的祭品是人的时候,虽然三人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你们要祭祀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面色难看。
“祭祀……百年前死去的一些人。”
“为什么要祭祀它们?”
“这我就不知道了……一直以来都是神婆在操持着这一切,我们……我们只负责按照她所说的提供祭品,其他的一概不管……”
安晨鱼听到这里,忽然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镇子里为什么这么穷?”
提到这个问题,中年男人明显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说道:“镇子每年,每家每户都需要卖掉大量的粮食和肉,用换来的钱财去建造山神庙与土地庙,这样我们来年才能风调雨顺……”
安晨鱼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切也是神婆在操持吧?”
中年男人点点头。
“是的,谷悬镇正是因为有了神婆,大家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这种为了大家共同利益的事情,我们没理由拒绝,虽然穷是穷了些,但是至少……大家能安稳地活着。”
安晨鱼思考了片刻,竖起了一根手指: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们就走。”
中年男人:
“好……好。”
安晨鱼道:
“广修一家人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话音刚落,中年人还没有开口,外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冰冷的老妇声音:“百年前,广修一家人在村子闹饥荒的时候,不但私自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还杀了村里前去借粮的村民,甚至将他们做成了食物……这家人平日里骑在大家的头上作威作福,借着烟雨庙的名义敛财敛粮也便算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竟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害得村里民不聊生,到处都是饿死的人,还好有我家先祖阮开黄站了出来,带领村民们冲进了广修的家中,这才结束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
这个声音一出,房内的五人身体瞬间绷紧!
尤其是中年男人和床上的糜兰,浑身颤抖得厉害,脸色惨白,早已没有一丝人色。
这个苍老声音的出现,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即便只是第一次听见,安晨鱼三人也几乎能够确定,这个声音的来源就是镇子里的阮神婆!
对方还没有进入房间,恐怖的压迫感已经穿过了破旧的木门,扑面而来!
很快,门被推开了。
一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见这个面容的瞬间,房间内的中年男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眼中也失去了神采。
他知道,自己完了。
神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屋外的,又听他们谈话谈了多长时间,倘若神婆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
中年男人的内心充斥着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神婆的手段。
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镇子里应该有专门为外来的客人准备的招待所,三位忽然往镇子里面跑,所为何事啊?”
这个神婆一身富态,手中还拄着一个龙头拐杖,水桶粗的腰间别着一个很特殊的木牌。
这个木牌,三人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正是阮氏的身份牌。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忽然发现食堂里打饭的阿姨换了人,随口问了下,听说阿姨身体不好,正好我是学医的,就过来看了看。”
安晨鱼脸不红,心不跳,很平静地回答了神婆的话。
他可没撒谎。
上面那句话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神婆瞟了安晨鱼一眼。
她的眼神非常可怕,像是山林中的饿狼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
而且安晨鱼敏锐地注意到……神婆脖子上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片红斑。
虽然神婆衣服穿的挺严实,但隐约还是能看见那种红斑是一种疮,生了脖子一大圈。
乍一看上去,甚至给人一种神婆脖子上有一圈血痕的错觉。
“镇子里没有医生,但我们有自己治病的方法,就不劳您费心了。”
神婆说着,缓缓走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面前,他看向女人的眼神只有冷漠,与其说是在看人,不如说是在看一具尸体。
神婆对着床上的女人缓缓伸出了右手,就是这时,房间里的男人忽然跟发了疯一样,猛地扑向了神婆,抱住了她的腿,凄声哀求道:
“神婆大人……大人您行行好,放她一条生路吧!”
“兰子就是发了烧,被烧坏了脑袋,她,她什么也没说!”
“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求求您饶她一命吧!”
男人一边求饶着,一边磕头。
然而,面对这一切,神婆却表现得十分冷淡。
“我听其他镇民们说,有外来者进了镇子,所以就来看看,你的妻子不是有些发烧吗,可能是中邪了,我帮她看看……怎么,你难道不希望你的妻子快点好起来吗?”
神婆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
男人迟疑的看了看床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选择松开了手。
神婆伸出自己苍老的手指,虚空抓了一把,嘴里碎碎念叨着些什么,然后就这样洒在了床上女人的脸上。
那模样看上去像极了老神棍,只是众人能清楚地看见,随着神婆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床上一直瑟瑟发抖的女人,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的脸上,不再是先前那样的恐惧之色,转而挂上了诡异的微笑,眼神也莫名的空洞了起来。
“好了,你的妻子已经痊愈了。”
神婆做完了这些,像是有些疲惫,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挑衅,目光看向了安晨鱼,似乎是在问你的医术能有这么快生效吗?
安晨鱼微微一笑。
“神婆真是好手段,今天真是让我们这群井底之蛙长了见识……既然糜兰阿姨已经无恙,那我们也就不再继续打扰了。”
神婆没有多说,看着三人离开了房间,一步一步朝着镇子的外面走去。
被神婆的目光注视,三人都感觉背脊发凉,有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当他们走远之后,神婆面前的木门也随之缓缓合上了……
房间内的角落里,中年男人惊恐而绝望的目光就这样被那扇破旧的木门彻底斩断……
…
“他喵的……这老太婆好吓人啊!”
路上,刘承峰骂了一句,抖落了一身冷意。
刚才在房间里,被神婆扫视到的时候,他竟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白姐,你身手这么好,当时为什么不出手,直接把她绑了,咱们直接带到方寸塘去不就完事了?”
“那个女鬼应该就是要找这个神婆吧,只要让它报了仇,说不定就会告诉我们真相,还会告诉我们生路。”
白潇潇收起了刀,又换回了先前那副慵懒的神情。
“俗话说,练武的不跟修仙的打。”
“我是有点小伎俩,但也仅限于搏斗,遇到这种练些邪门歪道能力的,我可惹不起……”
安晨鱼道:
“这个神婆确实太邪门儿了,不过她似乎状态也不太对,身上不但长着些血红色的丘疹,还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白潇潇皱眉。
“你也闻到了?”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安晨鱼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闻到了。”
“这个镇子……知情的镇民们好像都很害怕广川这个已经死去的人。”
“然而镇子里有神婆在,应该没出现什么闹鬼的事……至少不会经常出现。”
“这么想来,就只存在一种可能了……”
二人偏头看向了安晨鱼:
“什么可能?”
安晨鱼缓缓道:
“谷悬镇的镇民一定做了很多有愧于广川一家人的事,心里有鬼,所以才心虚,才会害怕!”
“不过广川一家都是百年前的人了,所以当年阮开黄带头杀死广川一家人的事,他们肯定没有参与。”
“这些人多半是知道当年发生的真相,但是却隐瞒了下来,甚至还扭曲了事实……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景点么?”
“几乎有注解的地方都会提一嘴当年饥荒,歌颂阮开黄的功绩,批判广家天怒人怨的恶行。”
“不过,事情很可能和这些注解上面记录的事……背道而驰!”
当安晨鱼,话音落下之后,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走在最左边的刘承峰,忽然冷不丁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可是如果广家人没有作恶……镇民们当时为什么要冲进他的家里,杀掉他们呢?”
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他们猛地抬起了头,眼中出现了一抹……说不出的惊惧!
“难道是……粮食!”
恐怖的念头一旦在脑海里生根发芽,就很难再剔除了。
粮食。
这两个字眼浮现在三人眼前时,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不会吧……”
“就算是为了粮食,也不至于杀人呀!”
刘承峰倒吸一口凉气。
他恐惧的并不是杀人本身。
而是那群镇民杀害广修全家的原因……只是因为一口粮食。
“这种事情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古代的时候,一旦遇见了大旱饥荒,甚至会有人易子而食,很多人觉得这只是个夸张的描述,但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安晨鱼语气沉重。
“当然,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毕竟在那种环境下的人,终究只能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才能活下去!”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作恶的人却在度过危难之后,通过谎言掩饰了自己的罪行,还将罪恶栽赃给了受害者!”
“当年,广修一家被抢走的,可不仅仅是粮食,还有他们的生命,名声……”
白潇潇也带着同情叹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有人都知道你无辜,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你发声,他们甚至联合在了一起,编造了你荒唐的罪行,再用手指着你的鼻子,对你进行审判……”
“我想,我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镇子会诞生那么恐怖的厉鬼了……”
“这已经不单纯是生死恩怨。”
三人觉得心情沉重,没继续说下去,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他们的招待所。
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能够基本猜到当年大体上镇子里发生过什么事,但还没有寻找到生路。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又到了晚饭时间。
由于大家的谨慎,除了唐娇娇之外,众人没有再减员。
还剩七人。
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餐桌旁都沉默不语。
只有骆燕,盯着自己的餐盘,一直在笑。
她笑得很诡异,神情也十分恍惚,不知道一下午一个人在招待所里经历了什么。
安晨鱼打量着骆燕,总觉得她这个笑容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其他人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骆燕一些位置。
于是,圆形的餐桌上就呈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画面——
骆燕一个人坐一个位置,两旁都没什么人,剩下的六个人全部挤在一边。
“骆燕,骆燕!”
“你笑什么呢?”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是宗芳,那个胆子忒小的女孩。
她给骆燕这副模样吓的不轻。
可骆燕压根儿没回她,手中拿着筷子,也不夹菜,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不时发出轻笑声,好似旁边有什么人在跟她讲笑话,逗弄她的开心。
这个场景实在是诡异至极,宗芳觉得如果不是房间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出去,头也不回!
“她,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眼镜男也慌了。
但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大家都不知道。
安晨鱼仍然埋头吃着饭,但不时会抬眸子察看一下骆燕,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直到某个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骆燕嘴角的微笑那么熟悉……
因为这个微笑,就在不久前他才从糜兰的脸上看到过!
当时神婆靠近了卧病在床的糜兰,对着她念了什么咒语,撒了点什么东西,而后糜兰便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难道说……
是神婆做的?
她想要干什么?
就在安晨鱼沉思的时候,骆燕却恍恍惚惚的忽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她走路的姿势,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看起来毫无生气。
但房间里的众人也没有敢拦下她。
直到她走远之后,宗芳才弱弱地发声:
“我们……我们会死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慌乱和哭腔。
“只剩下最后四天了,能去的景点我们基本都已经去过了,能找的线索也基本都找过了……可是还没有发现生路在什么地方!”
“这扇门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生路?”
人在极大的压力下,情绪会率先崩溃。
而情绪一旦崩溃,紧接着遭殃的就是智商了。
这种状态下的人会不断怀疑自己,怀疑周围的一切!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哎,白潇潇,你们有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说出来听听呗,大家一起帮忙想办法,总好过单打独斗!”
“毕竟现在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眼镜男虽然是个新人,在很多方面表现的并没有多好,但他主动寻找生路的样子,也带给了他的队友很大的信心。
“好吧——”
“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现在咱们还剩下七人……哦不,严格一点说,只有六个人了,那我就把我们得到的东西分享一下。”
白潇潇娓娓道来。
她先跟在场的众人讲述了关于村庄百年前饥荒的事,而后提了一下关于血门给予的提示。
“血门给的提示通常都不是完整的,事实上,这座村子除了【良善者】,【慈悲者】以及【无辜者】之外,还有一个【作恶者】。”
“而那个【作恶者】,就是这个村子的神婆!”
“关于生路的猜想……我们需要帮良善者复仇,铲除作恶者,再帮慈悲者寻找到它丢失的头颅,恢复村庄的安定。”
“而我们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如果在神庙祭会之前,我们没有做完这些事,那到时候我们面临的……很可能就是【良善者】和【慈悲者】最终的清算!”
“嗨呀!你们这么说的话,我们倒是错失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眼镜男咬着牙,猛地一拍手。
“下午的时候,那个阮神婆来过一次招待所……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把她绑起来!”
安晨鱼缓缓道:
“你不应该感到可惜,你应该感到庆幸。”
“如果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这件事,并且对阮神婆动手……那最后出问题的大概率是你。”
他跟众人描述了一下,下午在短子里发生的事情,几人便立刻知晓了为什么骆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那一定是阮神婆搞的鬼!
“她,她为什么要把骆燕变成那个样子?”
听到阮神婆那玄乎其玄的能力,原本还一副很可惜没有对神婆动手的眼镜男,这时候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汗。
倘若当时他们回来的再早一些,说不定他们也已经惨遭阮神婆的毒手,变成了和骆燕一样行尸走肉的模样!
“我想……可能跟唐娇娇的死有关。”
白潇潇说道。
“原本唐娇娇就是阮神婆手中操弄的一颗棋子,来迫使或者诱导我们去做一些事情,现在这颗棋子没了,她肯定得自己出手……”
她说着,一旁的安晨鱼却忽然想通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道:
“我终于想明白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众人立刻偏头看向了他,脸上带着疑惑跟好奇。
“小哥,你知道什么了?”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情,安晨鱼缓缓吐出了一句让他们头皮发麻的话:
“从进入血门的那一刻,我们都被提示误导了,神庙祭会开始并不在四天之后……事实上,从我们来的那天起,神庙祭会就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还记得我们血门上的任务吗?”
“任务是让我们活过第七日的神庙祭祀,并不代表神庙祭祀是从第七日才开始的!”
“说回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
安晨鱼的语速越来越快,思维也越来越清晰。
“神婆最开始找上了唐娇娇,承诺让唐娇娇活下去,并联合她引导着我们去送死……那些在唐娇娇的指引下偷偷上山的人,去往不同景点的人……其实都是神婆早就算计好的!”
“在我们的眼里,这些景点之中或许藏着生路线索……可是在神婆的眼里,那都是【祭品】献祭的地方!”
“方寸塘,缚噩祠,不涸井……甚至连我们居住的招待所(烟雨庙),都游荡着可怕的厉鬼!”
“这个镇子的人……从我们进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想方设法地将我们献祭给这些死人!”
“正因为如此,在唐娇娇死后,神婆猜测我们之中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一切,所以她没有再去寻找内应,而是直接选择了亲自出手!”
随着安晨鱼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这个事实,众人感觉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
“祭会……原来早就已经开始了吗?”
眼镜男喃喃自语。
随着安晨鱼提出了这个猜测,众人才忽然想起了一件明明一直都在发生,却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事情。
——每天都在死人。
是的。
如果说他们是祭品的话,祭会没有开始,镇子里和神婆会让他们轻易死掉吗?
显然不会。
房间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沉默。
他们一直以为四天之后才开始的祭会,原来在两天前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