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终究没有打得起来。
毕竟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一个是异界来客夺舍重生,一个是外域先锋打探敌情,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如果真打起来,那就是两败俱伤,谁皆讨不了好的局面。
重新开始自我介绍的女修,今朝已是两甲子多一世一纪的岁数,距离化炁大限一百八十载寿数不过一十八年光景。
“是吗,大限将至,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能准确的找到【除天】总部这儿?”
张若疯一把提溜过来先前躲在一旁看戏的莲花少年,不紧不慢问到。
“因为他。”
玉泉简简单单指向了少年。
张若疯眯眼看着少年,片刻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是他,难怪。”
“天外。”玉泉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出了少年身上的玄机。
“呵呵,一样一样。”
张若疯似笑非笑的斜瞥着玉泉,手却依旧捏着少年的脖颈,一丝半毫的气息也不透露给对方。
“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进入此方界天的吗?”
莲花额印少年抬头仰视着张若疯的脸庞,语调缓缓说到,虽脖颈受制于人,但平静的眸底却闪烁着些许莫名的幽芒,仿佛蕴藏着某种巨大的恐怖和隐秘。
张若疯微微松开手指,挑眉等待他继续。
少年垂下眼睑,嘴唇阖动,似在细密的低喃着什么,而后又像是突然顿住,目光转移,凝注在玉泉身上,瞳仁骤缩。
更准确的来说,是直直望向了玉泉的身后,天顶穹际红云翻滚蔓延,云深处轰鸣声震震,似乎正酝酿着什么惊雷骇浪。
场上张若疯、玉泉二人对此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修为更加深厚,感官敏锐程度更高的他们早早便察觉到了远方云腾的变化。
张若疯开口道:“赤潮波及的速度太快,范围又太广,这才几天的功夫便已降临至墨玉河了。”
玉泉皱了皱眉,道:“我早闻五藏原虽资源丰富地大物博,但福祸相依,有灵地自然也有天祸相应降下。
【五藏六灾】,赤潮身为其一,每物极之时必有一回。
灾厄初现,万物凋零,寸草不生,天地四时不正,日月颠倒皆血凶,乾坤逆乱,大恶魔头奇怪易出,灵气尽失真性。”
张若疯淡笑一声:“你还算清楚,作为一个外来人。”
“东禹洲曾有大能修士拜访过此地拜神宫,顺便游历了一圈百万里苍茫藏原,并这等情形见识记录成书留与后人,我自然是在古籍上读到的。”
玉泉摇了摇头,继续道:“但即使有赤潮降临,也不该来的如此之快,且还恰巧在此时!”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既然来了,那就都杀了吧。”
张若疯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双臂环胸,似有倦怠的倚靠着身边一棵粗壮的树干。
玉泉应声喝道:“我也正有此意。”
当即她脚下一踏,周身白雾缭绕,一阵疾风吹拂过去,她的身影刹那消失在了原地。
“跑的真够快的,介娘们不似好人呐~~”
看着玉泉瞬间消失的背影,张若疯摸了摸挺翘的鼻尖,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小男孩,勾了勾嘴角。
“你呢?”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少年。
莲花少年抿着嘴不说话,张若疯耸了耸肩,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站起身,随手拎过一根枝桠,拨弄几下,枝条上刚长好的嫩叶便纷纷洒洒飘荡而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坠落到了山林之中。
少年的视线追逐着那些落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若疯收拢衣袖,道:
“不想死的,就走吧。”
语毕,他漫步行去,衣袂翩飞,青丝飞扬,身姿绰约。
莲花少年默默跟了上去。
前方是自地平线升起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涌,锈红的水卷如狂欢般肆意翻犁冲击着,茂密翠绿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茵茵绿草原,霎时间被淹没,碧蓝天空染上了层层叠叠的血晕。
“吼~”
兽吼声嘶哑沉闷,似是痛苦的悲号,一声接着一声响彻云霄,令人毛骨悚然。
循声望去,但瞧得那浪卷席天,水汽弥漫,滔滔血色浪潮中,先前乖巧可爱蹦蹦跳跳的几只麋鹿,与它们为伴专心吃草进食的羚羊们尽皆被撕扯成碎片,抛掷入涛涛浊浪之中,连同那些尚未反应过来,被血浪裹挟着一块儿跌下的兔儿群一起。
赤潮之海铺满大地,浓烈腥臭之气混杂着腐烂血肉的味道,充斥了整片墨玉河。
“兽都如此,人安能尚存?”
张若疯停驻身躯,眼看着那片血色海洋距离自己不足百步之距,朝自己汹涌奔腾而来。
他再仰首眺向血潮上空,一抹猩红的血痕犹如鲜血浸泡过的绸缎般,蜿蜒盘旋着从高空落下,将血浪染成一朵绽放的妖娆血花,而后渐渐扩散成一座覆盖了小半个河滩的血色大幕,笼罩在了众人头顶。
“出不去了。”这次下判断的是东禹洲女修玉泉,本以为逃遁出了墨玉河赤潮之灾地域的她,自穹顶大幕下显现了身形。
她一袭纯白裙衫凌风摆动,乌黑柔亮的秀发在身侧轻舞着,眉宇之间依是平静漠然,无有半点情绪波动。
玉泉抬起素白小手,自随身须弥芥子袋内取出一架玉琴,纤指微曲,轻弹了两下琴弦。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一道接一道清越悠扬的乐音从她纤弱娇俏的掌中倾泻而出,在耳畔响彻,清脆悦耳,恍若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