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这么回事。”一时间，巴松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茫然，“谢谢您提供给我的信息。确实，如果对手是那个‘肉食天灾’的话，口琴会输，也就并非难以理解了。”
……虽然这话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但听上去，总觉得她是在小看野益流。
“那么，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非常感谢您。”对方微微地鞠了一躬。
“只是小事一桩，没必要这么客气啦。”我连忙摆了摆手，“不过巴松小姐，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在知道是谁杀了洛夫这件事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
“大概……会向对方确认一下当时的情况，之类的吧？首先要确认的，还是洛夫的死状，以此来考虑是否他的死亡真的确凿无疑。”
不知为何，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巴松的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关于这点，我觉得你大可以放心：当时我有看过尸体的状况，他已经死到不能再死了。”
“是吗，那样就太好了。毕竟梦见伽初伦在那之后，也已经被仲裁人所杀，想再向别人确认相关的情报则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为了感谢您的帮助，下午我会为您送几本书过来。”
“啊……嗯。”
我勉强地点了点头，而对方则向我再次鞠躬道谢，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如果我告诉她，‘梦见伽初伦’其实还活着的话……她会做什么呢？”
望着再度被关闭的房门，我不禁发出了如是的疑问；不过仅仅两分钟后，我就放弃了继续对其加以思考——毕竟，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有很多事情，比思考这种问题要重要的多。
在对自己进行一番简单的检查后，我发现，除了手机之外，我身上的其他东西都没有被动过：虽然由于行李都放在卡瓦尔康蒂宅里，这所谓的‘其他东西’也基本上只有两件，即象征着代理人身份的戒指，以及——通往图书馆的钥匙。
在确认到后者的存在后，我不免喜出望外。看起来，克蕾斯佩尔她们对于魔法的了解十分匮乏，以至于没有将这枚小道具没收；有了这把钥匙，我就可以随时从这里造访图书馆，并借此逃出生天。
……不过，事情或许也不会有这么乐观。考虑到巴松话里对宅邸的封锁十分自信，或许将城堡环绕的这一屏障，会阻止我转移到图书馆也不一定。事到如今，或许还是先进行一下测试，然后再慢慢计划逃跑比较好。
……
正当如此盘算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远处似乎有歌声传来——那是婉转优美的高音女声，内容则是歌剧的唱段——即使是像我这种几乎与歌剧绝缘的人，也能够听出来这一曲，乃是来自著名的《拉美莫尔的露琪亚》的第三幕；和不少人一样，我是因为那著名的改编版本，而得知的这部了不起的作品。
于是我出了门，循着音乐声，向歌者的所在之处奔跑而去：穿过一层层阶梯向上，那声音却在仿佛近在咫尺之处，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这无言的引领已然足够，仅仅向前数步，我便见到了声音的源头——
在走廊窗边，一把放置得很突兀的扶手椅上坐着宅邸的主人，安东尼娅•克蕾斯佩尔。
注意到有人接近，克蕾斯佩尔动了动身体，有些艰难地转头向我瞥了一眼。
“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我以为巴松会先到呢。”
此时此刻，克蕾斯佩尔已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措辞有礼，虽然仍然态度疏远，但她的声音里，只剩下了难以掩饰的慵懒感。
“打扰你真是抱歉，我只是循着你的歌声过来，想靠近些更方便倾听而已。”
“我的歌声？那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就会知道我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音乐。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吧？”
“……好吧，就当是这样。”
虽然从声音发出的方向来看，刚才的曲子毫无疑问是克蕾斯佩尔本人唱出来的，但其本人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没有理由再追问下去。
“什么叫做‘就当是这样’？……算了，我也没有兴趣和你多说什么，你走吧。”
不满的情绪，在克蕾斯佩尔的话语中逐渐积累，然而相较之下，疲惫似乎占了上风。于是，她沉默着回过身去，不再看向我了。
看来，之前的歌唱，似乎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甚至使其失去了发泄怒火的兴致——可是，只是唱歌，真的会让人这么疲劳吗？还是说，这只是因为克蕾斯佩尔本身体质虚弱导致的？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伴随着一小阵嘈杂的声响，高个子管家推着克蕾斯佩尔的轮椅，小跑着赶了过来：
“小姐，您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想要散步，或者看外面的风景的话，明明吩咐我就好，我会帮您的。”
“可你来得，却比那位‘贵客’还要晚；难道，你对宅子内部的熟悉程度，还不如我们请来的‘客人’吗？”
尽管说着刁难人的台词，但克蕾斯佩尔的语气里，却并不很有责备的意思。大概是由于相处已久，深知对方此时说这番话并非真在怪罪自己，巴松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只是万分珍重地抱起自己的主人，将其稳妥地安置在带来的轮椅上。
见此情景，我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遂决定脚底抹油；然而，还没跑出几步，我便因为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了宅邸的地板上。
或许是得益于地板木材质地的优良，我这一跤摔出的声音着实称得上响亮，可当我试图向近旁的两人求助时，却发现那对主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仅仅在数秒之后，她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运气真差。”
在艰难起身后，我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确认只是胳膊腿受了点淤伤后，才回头观察起刚才滑倒的地方——在那里，地板上的一层水渍，或许就是害我摔跤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积水，是屋顶漏了，还是有人在这儿洒了东西？”
窗外晴朗的天空和干燥的地面，将第一种可能性否定，看来，这滩水至少应该是人为因素造就的，但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不过，就算接下来还有其他线索，一滩水也不至于让我继续追查下去了；毕竟，在我刚才的经历中，它远不是最让人感到奇怪的一部分。
于是，我最后瞥了一眼窗边那摆放得十分突兀的木制扶手椅，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间的门，我注意到，午餐已经摆在了室内唯一的桌上——由煎牛肉、奶油浓汤和面包组成的一餐，对饿了许久的我来说十分诱人；此外，似乎是应了之前巴松的承诺，她为我准备的精神食粮也已经送来了——是布尔加科夫的《大师与玛格丽特》；这本书看上去十分陈旧，书页或许是因为被人反复翻过的缘故，有不少处磨损的地方。虽然这本小说我已经读过两次了，但考虑到这里十分缺乏娱乐手段，我还是只有充满感激地收下。
“那么，今天剩下的时间，是否只能通过靠读这本书来消磨，就取决于接下来的发展了。”
风卷残云般吃完午饭，将书本放在床上后，我拿出钥匙，缓步走近房间内的衣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