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秦毅有些犹豫，“去处确是好去处，但我散漫惯了，不知他能不能容得下我这种人。”
赵士晟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认识东嬴公多年，他这个人雄才大略，文武兼备，是一个地道的明主，又有皇亲血统，秦兄在他麾下，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秦毅看出赵士晟不是随便夸口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颇为动心，“那，公子的恩情，秦毅就收下了。”
“秦兄无须客气，你乃是武艺高强的大英雄，东嬴公如能得你相助，也是他的幸运。”
“大英雄？谬赞了。”秦毅笑着摆摆手，“我不过是个浪人而已。”
赵士晟觉察到秦毅话语中的异样，“秦兄不是军官吗？为何以浪人自称？”
“我并不是兵户出身。”秦毅仔细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身世，“其实我本是益州青城山人，从小就是孤儿，自幼为师父青山道人收养，师父教我读书习武。十四岁时师父远游而去，我也下了山。从那以后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荆楚、江东、淮扬、中原，我都曾走过，可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吃了好多亏，全靠运气好才在流浪中练出一身本领。每到一个地方，就替各种各样的有钱人做零工，干体力活，挣够一些盘缠，就继续上路，闯荡天涯。”说到这里，秦毅连喝几杯酒，愁楚突然布满了他的眉宇之间，思绪已不在此处。
“啊，原来你是侠客呀，快说说你的游历吧。”赵士晟听到他有传奇的故事，两眼放光。
秦毅笑了笑，他从来不轻易对人说自己的来历，但面前这位公子不知为何却让他感到很亲切。于是他便将那齐楚吴越的风情，三江五湖的习俗，侃侃道来。成都的锦绣，江陵的渔埠，金陵的佳丽，许昌的市肆，洛阳的宫墙，皆是如画风景，赵士晟听得入神，好久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洛阳那年，关中齐万年率氐羌人造反，朝廷大举征兵，我心思这辈子还没见过打仗是什么样子，想见识下，于是也投了军，归在建威将军周子隐麾下。”
“周子隐？就是哪位曾任御史中丞的周处周将军？”
“对，就是他，他见我有武艺，命我做他的亲兵，跟随他左右，他待我如待儿子一般，我的字‘巨峰’就是他给起的，意思就是望我如山峰般坚毅。接下来的半年里，我鞍前马后地追随他，享受戎马沙场的乐趣，直到六陌之战。”讲到这里，秦毅的嘴角微微抽搐，眼里闪着怒火。“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敌众我寡，我军被重重包围，但周将军不肯突围求生，他英勇战死，而我却苟活了下来。”
“我听说这场战役，周将军战死后，京城的许多百姓都为之哀痛，还特地举行了祭典，我也参加了。”赵士晟颇了解周处的事迹，那是一位在民间颇有声望的大臣。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其实他不是死在叛军手上的，是梁王司马肜！是他逼迫周将军进军迎战，接战之后又不发兵支援，导致我们全军覆没！”
赵士晟有些惊奇，“哦？梁王为什么这么做？”
“周将军任御史中丞时，弹劾过梁王。梁王接替赵王当了平叛主帅后，便强令周将军率五千兵去进击兵力十倍于我的叛军，借敌之手害死了周将军！”
“之后呢？”
“我奋战突围，又成了无处可去的浪子，但我不甘心，我想为将军报仇，于是前往长安行刺梁王。”秦毅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警惕地观察赵士晟的表情。
“放心，秦兄，你是我的恩人。”赵士晟留意到他的眼神，“况且据我所知，梁王还尚在人世，说明你的行刺没有成功。”
秦毅遂继续讲述，“然也，在去长安的路上就不顺利。那一年是大灾之年，饥荒与瘟疫横行，我也染了病，又没有果腹的口粮，差点横死路上。是一家也姓秦的大户人家救了我，他们收容了不少流民，救了很多人的命，我也在他们的人照料下好了起来。为求报恩，我在秦家当了两年武师，为他们看护庭院，押运货物，并教他们的子弟习武。秦家主人念我能干，收我做义子，我感念他的恩德，加上我本来就姓秦，所以便答应了。义父想让我留在陇山为家族效力终生，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可以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的人，至少现在不是，我还要继续游历天下。所以两年之后，我就离开了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