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没理董毅，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蒯东明和刘助理。
蒯东明仍在昏迷中，露在纱布外面的脸呈紫红色，在呼吸机带动下的呼吸声粗犷而笨重，截肢的部位仍在渗血。他这种状态就是在鬼门关上晃悠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蒯东明的邻床就是刘助理，管床的实习护士此时正趴在刘助理的床尾睡觉。刘助理身上的被单不知是被她自己踢开还是护工掀开后忘记了盖上，被单在床边堆着，人呈“大”字躺着昏睡。
安康回头看看已经开始玩游戏的董毅，巡视、纠错与提醒都是董毅这个护理长的责任。可是，眼下的董护理长的眼睛里除了游戏看不到别的，指望他提醒护工做什么是不可能了。
董毅即使过来注意力也会在刘助理大腿上的那行字母上，病人盖没盖被单、护工是否注意保护了病人的隐私他不一定能想到。
安康伸手拉开被单给刘助理盖好。并不是安康心有多热责任心多强，而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女病人就这样躺着他实在看不下去眼。
其实有些事也不能全怪护工冷漠。
在ICU里，活过来的才是人，活不过来的哪叫鬼。活过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昏睡那几天是什么样子，保住了命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想别的。即使清醒过来也没有人告诉他们，在ICU时，是呈“大”字睡觉，还是呈“厶”字睡觉。
至于活不过来的，爱哪儿告哪儿告去。
早五点多，路明过来通知安康，秦市长及亲属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安康飞快检查了一遍秦老爷子身下，盖好被单。把老爷子的手和脚摆放整齐，把床上手纸吸管等杂物扔进柜子里，床头柜上水杯摆好。去卫生间找来拖布把床周围的地面拖了一遍，又从柜子里翻出秦老爷子的电动剃须刀放在手边，坐在床边椅子上等着秦老爷子家属的到来。
约五点半，路明和康丽群进来说：“来了，我们去门口接一下。”
康丽群床上床下扫视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对屋里的其他护工说：“有人要进来，把你们管的床位都整理一下。”
守在床边的护工立刻动了起来，拿起被单给病人盖上，康丽群随后也去了门口。
安康走到病房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向ICU门口看。看见康丽群对排着队进来的人说：“隔离服只有十套，进来的人请不要超过十个。”
接着帮进来的人穿着墨绿色的隔离服。
安康退回床边，拿出电须刀站在床边两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听到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安康打开电须刀开关，开始给秦老爷子剃胡子。
秦克俭一众人进来的时候，安康刚好剃了一半的胡须，大家立刻对安康的举动充满了好感，觉得这个护工不错。
康丽群拍了安康一下，安康回身看了一眼穿着隔离服戴着口罩的众人，装做才看到的样子关了电须刀。
秦克俭问安康：“老爷子怎么样？”
安康回答：“没有什么变化。”然后退到一旁。
有两个女人走到床前跪下哭了起来。
秦克俭忙说：“姐，小妹，小点声，屋里还有很多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