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有些寂静,远远看去,能瞧见一排排的屋檐上,还挂着各种旗帜。
在夜风中招摇,昭示着这里昔日的繁华。
宋季他们休息的这栋三层木楼,也屹立在黑暗中。
只有后院厨房,摇曳着一点光亮,但在夜晚里,却显得有那么几分诡异莫名的感觉。
宋季前往马厩,要路过厨房。
他沉吟少许后,还是踏步走了过去。
厨房的窗子已经有些破旧,即便不走进去,也能借着灯光,窥见部分情形。
这厨房颇大,呈‘回’字形,四面是锅灶,正中间则是一个七八尺见方的木台案板。
这原是为了方便厨子做菜时使用,上面也本应放满各种调料食材。
可现在,案板上被腾出了一片空间,还摆放着一个不着片缕的女人。
那女人还自喉咙到腹部都被破开,留下一道血线,胸腔内也被掏了个干净…
只有殷红的血水,在‘滴答滴答’的落到地面,让人生惧。
“丫蛋,你小心点,牙齿不能要,都掉到肉里了…”
“知道了,你动作也快些,我还要去熬骨头汤,奶奶说那是大补…”
案板下头,还有两个小孩蹲在那里。
一人一边扯着一把大锯‘嘎吱嘎吱’的拉着。
他们面前,则是个颇为白净的书生。
只是,那书生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头颅,也不知道其他躯体去了哪里。
而这两人,正是傍晚时分,接待过众人的那两小孩,丫蛋和小宝。
至于厨房阴暗中,则还有更多鸡鸣村的村民在拿着菜刀剁砍着什么。
宋季在窗外瞳孔猛缩,这副场景实在太过渗人。
但,栖蓬山下面的村子,早已存在多年,时常有游人到此留宿,怎会变成这样?
而还不待宋季思索更多,大堂那边,猛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也打破了这片村子的寂静。
“啊,杀人了…”
惨叫声在黑夜中回荡,还夹杂着一阵阵猛烈的打斗响起。
似那边有人正在交手。
宋季目光一闪,顾不得厨房的诡异,连忙向大堂奔了过去。
……
大堂里,此刻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拼杀的村民和满地尸体。
邬冬和阆鹳护着滕樱且战且退,已经从客房,冲到了大堂中间位置,离门口近在咫尺。
而三层木楼中,除了他们一行人外,还有其他房客,却是没有这么幸运了。
一对母子刚从客房中出来,就被一个守在门外的壮妇拿着铁锤,砸爆了脑袋。
那红白之物,也立时溅满了走廊。
“海大少救我…”
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孩,突然从楼道冲出,朝着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大喊求救。
但,对方头也不回,急匆匆的朝楼梯口跑去。
只是,那叫做海大少的男子,才刚跑出几步,就被两个小孩用铁锯拉断了下半身,栽倒在地。
“嘿嘿…小腿熬汤,满面春光…”
那两小孩举着铁锯兴奋不已,连脸上被溅满了血渍,也毫无察觉。
却是也听到了声响,从厨房跑过来的丫蛋和小宝。
“是三生天教的人,在举行血祭…”
阆鹳脸色阴沉,他一掌一个,猛力向冲过来的村民劈去。
而每一次落下,都能让对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此人使的也是玉巢掌,可看招式却凶悍无比。
只是,那些村民虽看着没什么战力,手头拿的也是柴刀铁斧之类,但奈何人多。
且大堂中除了他和邬冬外,就只有另外几个富贵人家的护卫在苦苦支撑。
他们若不设法出去,被困在这里,迟早会气力耗尽,被生生累死。
甚至他们脚下,那两个车夫早已被砍成了几截,连身子都找不齐。
两个婆子也死了一个,剩下那王婆子,紧紧贴在滕樱身上,生怕两个护卫不管她。
“这邪门教派当真厉害,连整个村子都成了他们信徒…”
邬冬也是咬着牙,奋力将冲过来的村民,给一一打退回去。
他虽还未突破气血,但好在左臂力道奇大,甚至一拳下去,直接就能把对手打得喷血。
滕樱带着仅剩的丫头和那张婆子混在人群中,她原本穿着的雪白狐裘。
此刻早已被血水染得通红,只能绝望的看着暴乱村民,面色一片惨白。
“啊…”
突然丫头兰儿一声大叫,就见张婆子被一根木纤飞来,刺穿了大腿根。
白骨森森,筋肉翻飞,直将两个少女吓得几乎哭出来,却又哽咽着发不出声。
因为旁边,那白日的老妪,正举着一把锈铁菜刀,狞笑着扑了上来。
滕樱和兰儿也在这刻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可,等待许久,她们却发现自己并没受伤。
滕樱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才发现那菜刀落下,却又很快飞了出去。
咔嚓!
却是宋季赶到,一掌将老妪握着的锈铁菜刀,直接打飞出去。
其实,他本能更早一些过来,只是,小楼外面也围着不少村民。
还好他们只是跪着,不住向小楼方向磕头,似在敬告什么,故此才没费什么精力。
“季哥儿,快带表小姐先走…”
这时,邬冬也看见宋季从外面进来,他立马喊道。
而宋季刚走几步,就见到脚下一片涟漪,却是大堂已被血水填满。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可还不容宋季迟疑,就见又有几个村民举着镰刀朝他扑了过来。
宋季目光清明,左手玉巢掌推出,右手却是握成拳头。
拳掌互藏,瞬间就将这些村民横扫了出去。
他们拿着的木棍等物,更是经不住宋季半点力道,纷纷折断,脱手而出。
“苍天已死,黑天当立…苍天已死,黑天当立…”
但这些村民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没有穷尽,口中还在大声嚷嚷。
宋季不敢犹豫,他大步踏出,又出手轻易掀飞几个村民后。
来到滕樱身旁,拉着她的手,就向外面冲去。
但才接触,他就觉得对方小手冰凉,好似握着一块冰块。
而后者原本惨白的小脸上,却登时浮现出一抹嫣红。
……
宋季两人的位置在大堂中间,离门口近在咫尺。
可这短短的距离,却被密密麻麻的人头填满。
宋季头皮发麻,突然羡慕起那些能飞檐走壁的侠客。
而好似感应到了他心头所想,人群中,有个护卫也终于坚持不住。
他一咬牙,就丢下主人,自己跑了出去。
逃走间,他一抬手,就有一根绳索射出,钉在了房檐上头,然后那人再一踏脚,就高高跃起。
“主人放心,主母和小姐那边,我一定会日日照顾的…”
眼见就要落到门口,那护卫终于是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