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主动邀请他们坐一桌。
他们先是被方代墨的主动惊了一下,有的赶紧坐了过来,有的还欲盖弥彰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一点点蹭过来。
戏还挺多。
于是一桌人一共五个,餐盘挤餐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没有人率先开口,却仿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话:
你们也觉得这里有问题,对吧?
聚拢过来的三人中, 一位女性,两位男性。
女孩子长相清秀, 头发编成辫子垂在侧颈,自我介绍说名叫康茹素。
两位男性一个叫文溢之,一个叫杨自心。
文溢之人如其名,看上去就很有文化气息,烫卷的头发长度刚过耳后,被他用小夹子别了起来。
杨自心留着寸头, 浅浅一层头发染成了明黄色,亮闪闪的,容易使人联想到灿烂的阳光。
幸好他皮肤白皙,不然这么亮的颜色顶在头顶属实有些违和。
三个人正好是一个病房的, 发现身边的环境不对劲之后就结伴离开了病房,跟着作息时间前往餐厅。
再这之后就发现了方代墨和尹歆然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 这才尝试着靠近过来看看, 没想到方代墨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还记得自己进医院之前发生过什么吗?”康茹素问道, 自然而然地看向方代墨。
方代墨讲车祸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收获了另外三人惊讶的目光。
康茹素惊讶:“我记忆中也是车祸!”
文溢之点头附和:“我也是车祸的剧本, 而且是和康茹素在一辆车上出的车祸。”
杨自心却否认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记忆中我在山路上开车, 开着开着被山体滑坡砸死了。”
尹歆然忽然想起了什么, 向康茹素和文溢之提问道:“你们两人认识吗?”
两个人都说不认识, 没有印象。
“我和他是租车拼到一起了。”康茹素回忆道,文溢之没有否认她的说法。
这就怪了。
尽管有杨自心这一个个例,但五个中有四个脑子里都是车祸, 这不能说是巧合。
方代墨随口一问:“车上就你们两个吗?”
文溢之:“除了我和康茹素,还剩下一个司机。”
方代墨默了阵。
她和尹歆然也是同样的配置, 两个人打了一辆车,接着在中途发生车祸,继而进医院。
“我们和你们进医院的原因几乎一样。”尹歆然见方代墨没说话,于是向其他人解释道。
这下其他几个人也不说话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还可以骗骗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仅仅是事故后大脑过度受惊继而产生了一些认知上的错误之类的。
但现在,面对几个人雷同的事故原因,几乎一比一的故事复刻与记忆改写,他们淡定不了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医院出得去吗?”康茹素忧心忡忡,手上的包子都啃不下去了。
杨自心想了想:“那一会儿我们去楼下看看?万一能走出去呢。”
文溢之淡淡地泼凉水:“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方代墨同意文溢之的看法:“你们找到病房中的规则了吗?”
见几个人都表示了肯定,方代墨继续说道:“规则上最后一条是:‘住院病人痊愈后,可经医生同意后办理出院手续’,如果说我们现在就是住院病人,要想离开这个医院,最安全的方法应该就是等待痊愈,然后办理手续出院。”
文溢之补充道:“贸然出去死了怎么办?”
杨自心直起的脖子又矮了下去,无精打采地嘟囔道:“我就是说说嘛,一夜之间就被关在了这种鬼地方,很考人心态的好不好?”
康茹素默默跟着点头,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文溢之是这边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面色基本如常,没有表露出明显的害怕。
“这里的正常人只有我们五个了吗?”他问。
尹歆然立刻想到了被方代墨留在病房中岳达:“我们病房还有一个人没醒。”
“那到时候你们记得注意一下他,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文溢之说。
方代墨点头应下,转而和他们交流起别的信息。
比如各自的病房在哪里了啊,病房号是多少啊,房间里还有没有特殊的信息啊之类。
最后一群人一合计,确实发现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的病房在四楼,房间号是402,负责医生那一栏写着‘沈秋靡’……”康茹素慢条斯理道,眼睛看向左上方,似乎说出这些信息有些困难。
尹歆然听着,默默重复了康茹素所说的名字。
沈秋靡……
有点耳熟。
他下意识看了方代墨一眼,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诧异的情绪。
“我们这边是304,写的医生名叫‘时燕’。”方代墨说,抬手蹭了蹭自己的侧脸,思考状,语气喃喃,“只有负责的医生不一样吗……”
只有医生是可信的,每个病房负责的医生还不一样,是让他们信任所有医生,还是仅仅是负责自己的医生呢?
方代墨陷入了沉思。
而这边,尹歆然依旧在纠结那个名字。
方代墨似乎没有听过“沈秋靡”这个名字,但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这个名字。
也许是大学某次表彰栏上他扫过一眼,又或许是无聊翻表白墙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挂人,总之,一定是见到过的。
康茹素并没有把“ShenQiumi”这段发音所对应的字写下来,它可以是“沈秋弥”,可以是“沈邱弭”,也可以是“沈丘芈”,但尹歆然就是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应该这样写——
沈秋靡。
真是太奇怪了。
尹歆然想。
也许他们被改掉的记忆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很快一顿午饭结束,两波人决定兵分两路,先各自探索医院的规定,试着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找到对应负责的医生,看看对方是否为正常人。
最后晚饭时再集合在餐厅交换信息。
岳达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中午十二点过一刻。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无比疼痛,痛到炸裂,缓了十多分钟才渐渐转好。
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岳达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医院,身上早已换好了病号服。而回忆中,山体滚落石块砸穿玻璃迎面而来的感觉非常真实,真实到直到他这会儿捡回一条命,回想起来依旧瑟瑟发抖,心有余悸。
他居然活下来了。
岳达不禁多呼了几口空气,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灌入鼻腔,让他感到一种活下来的真实感。
太好了。
他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环视身旁,房间中其他两张床上没有病人在,被褥铺得整整齐齐,走进了瞧,才发现这些病床都是有标明病人名字的。
岳达有些困惑。
这么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其他病人呢?陪护的人呢?医护人员也不在吗?
他愣愣地想着,看见那边床头柜上摆了好几张纸,便抽了一张拿起来看。
上面的内容就是普普通通的病人守则,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达眨眨眼睛,揉了揉依旧泛疼的额角,另一只手翻了翻剩下几张纸。
内容都与他拿起来看的那张一模一样。
但忽然,他瞟到其中一张上带着些许人为的笔迹,勾勾画画了好些内容,还在一旁做了批注。
岳达呼吸一紧,落下的心脏再次悬吊起来,窗户吹进来些许凉风,让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抽出那张含有笔迹的规则纸,再次阅读。
【1.住院病人应当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与规则,听从医生的教导,服从管理和治疗(不对,我从未接受过“正规”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