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房间的门开了。
【滴,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
“好啦好啦,结束了,不要在此逗留,出去帮我把门拉上,这只…这位研究员也不要带走,他现在是我的东西,我还有用呢。”艾达露起身赶人,仿佛刚才大家只是进行了一场其乐融融的饭局,而不是死了一个人。
另外两个研究员在看清高个子男人枪/支的问题时立刻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枪,生怕沾染上那些蠕动黑烟半点。
这会儿艾达露说完话,两人都是一副缄默不言的状态,没有纠结艾达露话中怪模怪样的地方,立刻后退着离开了B012房间,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艾达露皱眉:“说了把门拉上——”
汤姆善解人意去给它关了门。
“诶,谢谢,你果然是个好人。”
【滴,检测到您成为第一位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现发放特殊任务奖励——】
艾达露眼前景色一晃,坠入了一片水蓝。
熟悉的湖水,熟悉的沙砾与浮藻,以及陌生的水中的人,黑发黑眸,在水中沉溺,皮肤表面遍布斑纹,逐渐沉底。
“队长,沈队长!学姐!快醒醒!”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同样无比陌生。
艾达露一晃神,眼中景色恢复正常,只有水母人汤姆站在面前。
“刚才是你在叫我?”它问它。
汤姆疑惑歪头:“嗯?没有人发出声音啊。”
艾达露回想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特殊任务奖励?
沈队长?
艾达露对这个字有印象。
它花了点时间思考,继而唤出自己的“游戏面板”,从道具栏中翻出一张画着海上日出的明信片,明媚的曙光倒影在蔚蓝的海面上,显得波光粼粼,格外梦幻。
翻过来背面,明信片上还缀着一行娟秀的字迹:
【to.沈秋靡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我叫李抒意。祝你天天开心,年年安乐。】
“这是什么?”汤姆好奇地问。
它本想凑近些瞧瞧, 身体倾斜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研究员,默默收回了视线。
艾达露倒是没有避讳什么, 侧过身展示给汤姆看:“这明信片,游戏道具,漂亮吧?上面还写着赠言,大概是这个叫李抒意的人送给叫沈秋靡的人的。”
汤姆闻言,面上的好奇更甚:“沈秋靡?”
艾达露:“你认识?”
汤姆摇头:“不认识,没印象。”顿了顿, 它又道,“我只是在想游戏的事情,它看上去像是别人的东西。”
泥巴小女孩也挪过来凑热闹:“姐姐们也都知道‘游戏’吗?我还以为只有我听到了。”
艾达露微抬下巴:“喏,地上那位也知道, 看来我们都是一伙儿的。”
地上的蜘蛛人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从地板上爬起来, 活动活动自己的长足, 迈着小碎步跑到高个男人身边, 扒拉了两下。
“他就这么死了?”
“没有。”艾达露摆手, “不算死。”
汤姆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艾达露的时候, 它就干过类似的——
“稍微动了点手脚, 简单来说, 他被我洗脑了, 不算人类意义上的死亡, 但也和活着没啥关系。”
自己果然离死就差一步。
不知怎的,汤姆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明白自己是在因为没被杀死而庆幸, 还是在为艾达露的我行我素而惊惶。
但它又莫名觉得,艾达露不是个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的实验品。
相反, 它很好相处,甚至脾气也不错,模仿着人类的善恶观,对“好坏”有种莫名的执着。
“让我给你们展示展示……”
艾达露走到高个男人身边,俯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在在场众实验品的目光下,男人如同正常人起床一般睁开了眼睛,有些卡顿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钟立轩。”男人隔了有一分钟才回答。
“他还有自己的思维吗?”汤姆惊奇。
艾达露说得实诚:“那倒没有,和你那时候不一样,他已经没有意识了,这是我调动了他原本存在的记忆。”
“那他还能活吗?”
“能啊。”艾达露肯定道,“只要我撤回控制,让他缓一缓,不出意外还是能活蹦乱跳的。”
“……不出意外?”
“事有万一嘛。第一次干这活,我也拿不准啊。”
“第一次?”
“嗯哼。”
“……所以你没有彻底杀死他就是为了他的记忆?”
“基本正确。可惜我能让他说的东西也不多,自己的名字、最近一段时间发生过的事、印象深刻的事……就这些,再详细些也够呛。”艾达露掰着指头细数,“而且,虽然这些研究员味道都差不多,但也算能入口,就算抖不出来什么东西,当个储备粮也不错。”
“……”
“储备粮?”汤姆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艾达露的语气还有些欢快,“你们不觉得吗?味道是差了一点啦,确实没你们好闻……”
“……”
这下,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艾达露的身上。
汤姆立刻收回了刚才对艾达露的友好评价。
在所有实验品沉默之际,泥巴小女孩却摇摇晃晃走到了艾达露的面前,拉了拉它湿漉漉的裙摆,柔声道:“姐姐,那你会吃掉我们吗?”
泥巴小女孩没有留给艾达露回答的时间,继续说道:“艾达露小姐,不要吃掉我们好不好?姐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我们是同伴不是吗?我们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在泥巴小女孩直勾勾的视线中,艾达露缄默良久,久到泥巴小女孩的指尖都开始轻微发颤,才缓缓出声:“是的,我不会。”
泥巴小女孩悄悄松了一口气,仰头朝艾达露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艾达露小姐我们就是朋友啦,我叫邦妮。艾达露小姐你那么厉害,一定能逃出这里的。”
“这不重要。”艾达露反驳了邦妮,它脑子里还回荡着几分钟前因“特殊任务奖励”看到的幻象。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奖励”会是那种东西?它到底在暗示什么?
它在幻象中听到了“沈”,看到了一具陌生的女尸,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游戏”中刚好存在一个写有“沈秋靡”的道具。
艾达露不信这是巧合。
那张写有“沈秋靡”字样的明信片八成就是幻象中听到的那个“沈队长”的东西。
至于那具湖中的女性尸体……也应该就是沈秋靡。
所以,沈秋靡是谁?
“游戏”明面上是支持实验品逃脱实验室的,按照人类的逻辑来讲,支线任务发放的奖励也就应该有助于主线的推进,更别说首个完成支线任务的特殊奖励。
如果说,那个“游戏”认为知道“沈秋靡”这个消息有助于帮助它逃离实验室,完成主线任务,那么……
找到“沈秋靡”的存在就显得比较重要了。
她是谁?也是实验品吗?是游戏的制作者,还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艾达露不知不觉就被牵扯进了玩游戏的思路中。
因为它有着不属于实验品的一份记忆,因此它对于实验室的一切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比起所谓的“仇恨”与对自由的渴望,它更在意“游戏”本身。
如果这里真是一场大型角色扮演游戏,邦妮、海蜘蛛人是最沉浸的玩家,汤姆是普通玩家,而它就是个路人甲,没有半点代入感。
“你们觉得‘游戏’是什么?”艾达露忽然开口。
离得最近的邦妮愣了愣:“…‘游戏’?呃……”
它卡了壳。
“……我没想过,我没在意它。”
“兴许是这实验室又研究出来的什么怪物呢。”海蜘蛛人语带不屑,“就连这样的怪物都想逃出去,这实验室真是糟透了。”
汤姆忽然问:“你不怕‘游戏’只是个骗局吗?”
“我才不会怕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像那东西说的,这是难得的机会。比起龟缩在管道里,我更愿意闯一闯。”海蜘蛛人冷声道,乜了汤姆一眼,似乎就是在暗讽后者龟缩不前。
汤姆眼神闪了闪,不自觉朝艾达露看过去。
“你不觉得这‘游戏’出现得太过刻意吗?”艾达露接话道,“就像早就料到我们会醒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