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不生在帝王家，哪知这金枝玉叶，终是要送来和亲，做长安那个老皇帝讨好臣下的礼物的啊？”老伯弓着腰摇着橹笑道，“永乐公主才嫁过来不到一年，咱们雁门郡王又开始琢磨着闹事咯！”
“雀奴！”
我未来得及细想老伯的话，便听见红线一声呼唤，忙凑到了她的身前。
师娘，你可终于醒了！”我不禁揉了揉眼睛，“你怎地被牙兵捉住了？”
“我被田承嗣封了穴道，可是你为我解的？”
我摇了摇头，突地想起了屠染，忙又点了点头。
“我怎么隐约记得，你我好像是入了鱼口？”红线眯起了眼睛，努力回想着昨夜之事。
“是，水中那条丑鱼很是奇怪，它明明一口气吞下了我们和那两个牙兵，却单单将你我吐了出来。”我说着，摸了摸腰间的捆妖绳。
我并不知，鱼妖吐出我和红线，是因为我们是女子，还是因为我们不是王府牙卫？
我正暗自想着，又听红线开了口，“对了，我在田贼寝殿外等了你很久，你为何迟迟不来？”
“我……我听人说话来着。”
“什么话这么重要？”红线忙问。
“就是……”我细细想着田纪与那女子所说之事，“就是有个卫州城的薛什么大人，听说有人要诱降于他。”
红线一惊，忙从袖中摸出了一个金盒，她将金盒打开，里面有一枚小小的玉印。
玉印上刻着四个字：田承嗣印。
“我从他榻上摸到的。”红线说着，便将金盒递给了我，“薛雄大人素来刚正率直，若不提醒于他，我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雀奴，你先回相州，若是遇上了我说的惊喜之人，便可将金盒交于他手，他自会去和田承嗣斡旋！”
红线说罢，忙下船寻了马，急急地朝着卫州城奔去。
我捧着红线盗来的金盒，也忙上了马，向相州城奔去。
如果红线所说之人能与田承嗣斡旋，那我自然要速速将金盒送去相州，早日解昭义之危。
奔了一半，我却越想越觉得不妥，倘若卫州的薛雄大人真的有难，只凭红线一人相助，如何能救得了？
管它相州城的此人惊不惊喜，如何斡旋，与我何干？我忙又调转了马头，朝着卫州城飞也似地奔去。
我沿着济州渠畔，一路急急挥鞭，向着西南狂奔而去，却始终未见红线身影。
当我奔到卫州城下之时，已近黄昏，冬日的薄雾之中，隐隐飘来了血腥之气。
这里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惨烈异常的战事，我奔着奔着，只见残阳之下，血染红滩，漫天黄沙，旌旗残烈。
“红线！”我连忙大喊。
隔着雾气，我远远地瞧见卫州城上，立着些挥甩帅旗的士兵，他们吆喝着拔下薛字帅旗，插上了卢字军旗。
几个刚刚获胜的魏博士兵正大摇大摆地在四处捡着兵械。他们时不时地将地上的死尸踢翻，好去翻找些身下的财物。
“红线！”我一边喊着，一边绝望地寻找着红色的身影。
魏博兵瞧见我，纷纷哄笑着围了过来。
“小姑娘，这死了的里面，可有你的情郎？”
“不然你看我们哪个行，今晚不妨以身相许啊！”
我全然不顾他们的调戏之言，疯一般地将地上的尸首逐个翻了起来。
一个魏博军官在我面前蹲了下来，静静地瞧了我半晌。
“你在找谁？”他的声音尚还温柔。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个红衣女子！”
“哦，薛雄老儿身边的那个！”他说着，伸出大拇指搓了搓鼻子，“你那边找找，这两人都极不好对付，我们将军费了大劲！不过这会儿了，他们应该早已经断气了。”
我浑身的血都凝在了一起，忙顺着他指的方向奔了过去。
果然，红线身披战甲，背上已插了无数支箭，仍紧紧抱着一个剑入心口的白须老将军，我一探两人的鼻，便知已是没了气息。
我抱着红线的尸身，哆哆嗦嗦地用手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不对，一定有办法，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