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那一闷棍有点狠，”龙胆对我埋怨道，“都两个时辰了，他还不醒，一会儿天亮了。”
我沮丧地点了点头。
鱼脑走了过来，用力掐了一下那胡人的人中，那胡人刚疼醒准备大叫，就被龙胆堵住了嘴巴。
“你是这家店的店主帛氏？”我问。
帛氏点点头。
“你去妥洛市做甚？”
帛氏无辜地摇了摇头。
龙胆搜了半天身，一无所获。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停在了胡饼店外，驾车的是一位眼睛极大，很是俊朗的回纥少年。
帛氏裹得相当严实，走了出来。
“嘿！”回纥少年似乎心情不错，“帛老兄！你这是风寒了吧？”
帛氏点了点头，坐到了车上。
鱼脑画着浓眉与胡茬，嘿咻嘿咻地搬胡饼。
“你是新来的？”回纥少年望着鱼脑笑问，“我看你年龄还小，搬一天的饼子可还辛苦？”
“兄弟！”龙胆拍了拍回纥少年的肩膀，提着嗓子喊道，“我就是长了张圆脸，身材也有些不够高，我其实已经快成年了！你看，我一只手能端二十个饼！”
鱼脑一遍炫技一边继续说：“搬饼虽辛苦，但是我今天要去三舅的主雇家喝羊汤，想起羊汤，嘶，那个鲜！”
我和龙胆躲在门后，笑得直颤。
回纥少年抿了抿嘴唇，露出了一个艳羡的笑容，拍了拍鱼脑的肩。
“送完胡饼，你带我去三舅家吧？”鱼脑说着拍了拍手上粘的芝麻，“让我三舅给你喝羊汤！”
那少年大喜，忙请鱼脑上了车，出了西市便朝着城东狂奔而去。
帛氏的嘴里被龙胆塞了只小核桃，无法出声。鱼脑坐在他身旁，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捏着一枚铜钱。只见鱼脑稍稍一捻，那铜钱就仿佛一片面饼一般，卷起了边儿，“大历元宝”四字早已无从辨认。
“好软呀！”鱼脑盯着那片铜饼说道。
帛氏在旁吓得瞪大了眼睛。
马车停在了靖恭坊一户人家的宅院后门，待鱼脑搬完胡饼，一个精瘦的老仆手握两片银饼走了出来。
那老仆下巴抬得很高，瞥了眼鱼脑，又瞧了瞧帛氏，拿出其中一枚银饼递给了帛氏。
“我家主人以后不吃胡饼了。”老仆的眼里闪过一道凛厉的寒光，拂袖离去。
帛氏望见院门关闭，将银饼递给了鱼脑，吐出了口中桃核，好生失落地坐在了路边。
“好好的生意，以后都没了……”帛氏怨道。
鱼脑将那银饼掰来拧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十分困惑。
我骑着青海骢狂奔而至，龙胆还远远地被我甩在身后。我翻身下马，拍了拍回纥少年的肩，喘着粗气望向他。
“你驾着辆马车怎么能跑得比青海骢还快呢？”我正待开口问他，看见几人情绪都十分低落，便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回纥少年仿佛也猜到，肯定没有三舅这回事了，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鱼脑，怎么了？”我问。
鱼脑将揉成一片烂泥状的银饼拎到我面前，“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