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宿元禹年纪轻,性子硬,在公司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不和林舒两个人说,林舒只当是孩子大了不爱和父母沟通,也没当回事。
直到后来,宿元禹愤怒之下打了老爷子一拳,被揪到警局,事情闹大,林舒知道之后也什么都没问宿元禹,只是把人接了回来,好吃好喝地养着,好像这事就过去了。
直到几个月之后,老爷子觉得自己对这个孙子的“流放”差不多了,“威”给够了,可以再给“恩”了,于是带着人亲自来接宿元禹。来的人都没进家门,只是在门口说了下情况,正在美美研究美妆杂志的林舒二话没说,放下杂志,去厨房拎了把菜刀就出了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窈窕女人举着一把硕大的菜刀,脸色阴沉得可怕,对车里的宿家老爷子冷冷地说:“敢再来找我儿子,我砍死你。”
当时的场面可谓惊心动魄,来的人都傻了,老爷子从车里下来,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低了头,唯独林舒,举着刀的手颤都没颤一下。
从屋里追出来的宿元禹他爸吓得当场差点跪下,哄着林舒先把刀放下,谁承想林舒误会了,刀直接指向宿元禹他爸:“你要是帮他欺负我儿子,我连你一起砍。”
纵使是和林舒过了二十多年的人,都没想到林舒还能有这样一面。最后到底是宿元禹他爸在警察到之前把老爷子弄走了,林舒一战成名,被当地警察盯了好几个礼拜。
至此宿元禹算是彻底明白,那个把和他吵架当乐趣的母亲,到底在心里把他放在了多高的位置。
生日礼物还需要再想想,历年她妈过生日对生物礼物都挑三拣四的,选不好就得挨一顿数落。宿元禹和王秘书说:“今天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家吧,没事也帮我想想选什么礼物。”
“好。”王秘书点头:“那我让司机在下面等您,您也早点休息。”
“嗯。”
王秘书转身出去了,办公室只剩下宿元禹一个人。
他转椅角度一转,对着硕大的落地窗,感觉一阵疲累。
当年自己为了争一口气,不肯回国,一定要在国外做成点什么,狠狠打一打宿家老爷子的脸。于是他自己搞公司,又偏偏挑宿家老爷子最看不上的游戏产业,从头开始,拼死拼活折腾了几年,终于把Quelle做了起来。
可回过头来看,他能把公司做起来,也不少得益于当年从宿家老爷子那学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当年非要争口气,他大概率不会去开什么公司,当什么总裁——当总裁有什么好的?一天天操不完的心,演不完的戏,吵不完的架,提防数不尽的明争暗斗。
宿元禹叹口气,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打开和楚泽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发送的那句“在忙吗?”。
他觉得这样很蠢,但他的确仅仅是看着这没几句话聊天界面,心里就感觉一阵欢喜。
他也没有想到,年少时心里托底的人是这个人,时过境迁,心里托底的人还是这个人。
宿元禹有时候也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把他托的太高了,对一个人寄予这么多情感,对对方来说不公平。他甚至曾经担心,时隔多年重新再见到楚泽,这么多年的那些寄托可能都会变成一场虚幻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长到这个年岁了,得现实一点。
但是游戏中的一次次接触,又让他觉得楚泽值得,比他以为的还要值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宿元禹看着手机界面,低声说。
不是因为自己非要和夏阳那帮人去吃麻辣烫,也不是因为忘了他不能喝酒没点苹果汁。
可是自从他回国后两个人的接触一共也没几次,还能是因为什么?
宿元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否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假装地那么好,小泽绝对不可能在游戏里发现自己的身份!
再者说了,都一起参与了三次游戏,小泽不是也没发现一点端倪?
所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宿元禹安抚着自己小心脏,心里庆幸,还好没发现,这要是发现了,那可真完了蛋了。
震动响起,把正愣神的宿元禹吓得一激灵。他眼睛微微瞪大,眨巴了几次,这才确认那个名字自己没看错。
手机上方赫然显示着:
小泽邀请你语音通话…
宿元禹反应两秒,而后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又等了几秒,这才点了接通建,声音低沉醇厚,语调稳地一批:“喂?小泽?”
“宿元禹,”楚泽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们聊聊。”
宿元禹顿时心里一慌——完蛋!!他叫我全名!!肯定有事!!!
卧槽不会是真发现了吧?
宿大总裁心里慌第一批,声音稳如老狗:“聊什么?”
楚泽声音听不出情绪:“聊点成年人的话题。”
宿元禹内心:呦吼?!
楚泽说:“所以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宿元禹愣了一下,心里微微失落——哦,不是成年人的话题,是怎样成年的话题。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多,疑惑地问:“你这么晚打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电话那边的楚泽沉默两秒,说:“不可以?”
“可以倒是可以,”宿元禹迟疑片刻:“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楚泽语气生硬:“我不能感兴趣?”
宿元禹:“……”
好家伙,这气是一点也没消啊。
宿元禹深吸一口气,问:“你想从哪开始知道?”
楚泽:“从头。”
“好。”宿元禹好脾气地说:“那我从头开始说。”
第二天,楚泽刚到研究所,就看见收发室的大爷对他的笑容格外灿烂,连打招呼的声音都高了几度。等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见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见他来了,笑的一个比一个欢。
夏阳凑过来,乐呵呵地指了指实验室里一捧玫瑰:“学长,有人给你送花,一大早就送到了。”
“花?”楚泽疑惑地看过去,就见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大捧红色玫瑰,各个娇艳欲滴,艳丽地晃人眼。
楚泽微微蹙眉,走过去放下东西。花丛里插了张小卡片,楚泽打开,上面写着两行花体字,楚泽盯着那落款最后一个字看了整整五秒钟,而后面无表情把小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谁送的啊?”夏阳凑过来,看着楚泽的神色不敢多问,但又忍不住好奇:“学长,又有人追你了?”
“没有,闹着玩的。”楚泽把卡片扔进抽屉,盯着那花看了两秒钟,而后往小师弟那边一递:“你前两天不是说你暧昧对象突发奇想要学电视剧里拿玫瑰花泡澡吗?给你。”
小师弟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楚老师,这不好吧,这可是别人送你的……”
“要不然就进垃圾桶了。”楚泽说完,把花往小师弟面前一放,转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小师弟看看花,又挨个看了看大师兄二师兄,看那俩人都朝自己点了头,这才把花收了起来。
“学长,送花的这人你不喜欢啊?”夏阳更加好奇了:“我见过吗?”
“别什么都好奇。”楚泽打开电脑看数据,抬眼问他:“你也是青少年?”
“我早不是了,”夏阳挠挠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疑惑的嘀咕:“……现在青少年是什么新的骂人的词汇吗?”
就这么过了一周多,每天早上,楚泽的工位上都雷打不动的有一束新鲜的玫瑰,哪怕楚泽这一天有课早上没去研究所,花也照常送到。
楚泽的实验室和隔壁实验室的所有人都有幸享受过了一次玫瑰花瓣浴,这送花的节奏还没有停下来。
楚泽始终不肯说是什么人送的,只说是对方在闹着玩。可闹着玩也没有这么执著的,以至于两个实验室的人都越来越好奇,有事没事就在猜对方是谁。
这天楚泽下午在京南大学还有课,刚出了研究所楼下的大门,抬眼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
楚泽看到那辆车,神色露出了些许的不悦。
宿元灼不急不缓地从车里下来,伸手一栏楚泽,眼带笑意,眉尾一挑:“楚教授,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