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市颇为热闹，乡野农民一大早便挑着菜担子进城，在街边摆了摊位吆喝售卖。流动的吃食摊位也支起来了，片汤、胡饼、包子等混合的香味丝丝缕缕飘着，勾起一早的馋虫。
张清离坐在摊位前，小心喝着滚烫的热粥。一碗粥喝进肚子，驱散了昨夜的疲倦。
昨晚自满月客栈出来后，他寻了一个富贵宅邸，在库房里拿了不少银子，暂时解决了眼下无钱可用的困窘。他逛街时听过一些议论，那家人日常作风向来跋扈妄为，对邻里巧取豪夺，惹了不少官司，当地人很是讨厌。
用小罗推崇的圣人话说，自古爱人者仁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待人横逆者，妄人也，与禽兽何异？
既是禽兽，拿他一点东西是应该的。
想到小罗，这位便宜徒弟现在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知生死安危如何，真是难搞。眼下除了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不如去县衙门看看，是否能找到些其他线索。掳走小罗的两人，万一不是控缉司的，也很大可能是和他们有关联的朝廷机构。
另外，知道东沙县有一间武馆，既是跟江湖有牵扯，那里也得去看看。
今早在来粥铺前，他赶着药店刚开门的档口，请大夫给他敷了一贴药。昨日被那诡异黑影的刀割伤了左肩，虽不严重，用内力止了血，但伤口清晰可见，不用药不行。
见张清离喝粥皱着眉，一副思索烦扰的模样，卖粥的老汉一边照顾着锅子，一边试探问道：“客官，大清早的脸上不喜，可是这粥味道不合乎你的心意？”
张清离见他这样问，拔出思绪，笑道：“不是。这粥又软又糯，虽然没放佐料，但香浓十足。我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老朽今日的粥煮得不够火候。”老汉松口气，在张清离碗里添了点粥，再拿过一道小菜摆上，劝道：“客官，你还年轻，遇得事儿不要藏在心里挂着。老朽活了几十年，有一点心得：吃饭才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儿。饿着肚子，心里乱得像树上缠绕的枝叶，除了着急什么也做不了。吃得饱了，心思手脚空出来了，解决问题才能从容。”
张清离感谢一番老汉的好意。见老汉操持着摊位，脸上乐呵带笑，便与他慢慢交谈了些许。
其间，张清离问道：“您对柯筠柯先生怎么看？”
老汉搅拌着大锅，麻利地回道：“没啥看法。那都是富贵闲人的追捧，像老朽这样整日为了几分银钱操劳不停的人，既没时间，也没那个闲心听讲书。”
张清离感慨道：“民生在勤，才是生活之本。”
喝完粥，跟老汉又聊了一些话，张清离离开摊位，看似漫无目的在街市上游荡着，左拐右拐，渐渐走到县衙方向。
他走至衙门的围墙跟下站了一会儿，候到一个没人路过的空挡，双脚拔地而起，飞过围墙，落在墙后一颗大树的枝桠上。借着交叉的树梢掩护，观察着下方县衙内的动静。过了片刻，他从树上跳下，蜻蜓点水般落在地上，顺着墙根而走，又跃上屋顶，照法子如数把前后屋宇的情况查了个大概。
衙门里人不多，前头皂班房有几个皂隶围在一起聊天打屁，捕班房和壮班房均只有一人值守。居中断案用的大堂和后面的二堂都空空如也，侧边的典吏房里，有个师爷模样的人正伏案书写，县太爷不在衙门里。
张清离先是在大堂看了一圈，把明镜高悬牌匾下的大木案上堆着的文书翻了一番，俱是近期的民事案子。又到二堂的小书架上翻找，也不见有任何于他有用的信息。
前后俱翻遍了，他谨慎地来到典吏房外，隔空对着师爷打出一道指力，不偏不倚打在风池穴，师爷便立即昏睡在案上。
轻脚缓步进了屋，还没细细翻找，他就看清了案上师爷正手书的公文纸上的内容：“恭闻大人驾临鄙县地界，下官顿首顿首。俟前后要紧事务毕成，近二三日，携礼前拜，叙报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