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一钱银子的份上，离开前，领头衙役好心提醒了张清离一句：朝廷对江湖一向提防，虽然近几个月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在外还是低调为好。
一顿饭连吃带打，耗费了不少时间。衙役离去后，几人处理完后续事情，贾龙刚走出门，像是想起什么，回身大着嗓门对吴掌柜喊道：“对了掌柜的，你可得想想新词儿了，别见谁都说有雀儿报喜。今日只有我们和张公子两拨客人，哪日客人多了，你这屋檐太窄，雀儿都不够站脚的。”
吴掌柜听了这话，看了看准备离开、正站在旁边憋着笑的张罗二人，脸上尴尬得不行。
一条泥土路横亘在密林之间，穿过葱葱茏茏的树干枝叶，像把不见终点的小刀，将漫漫无边际的林子裁剪成相隔无交的两片幕布。新生的嫩芽儿慵懒地趴在枝梢打盹，不知何处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盈了满路。
贾龙、阮虎骑着马在路上走过。贾龙开口道：
“没想到在路上得了个大教训。姓张的娃娃脸还没长开，双手一拨，压迫感却比咱同知大人还强。咱们内部那些少年郎，以往看个个都是良才美玉，跟他相比，成了一堆破砖烂瓦。”
骑在马上，他手抚着依旧红肿的脸，龇牙咧嘴。
“姓张的？你有胆儿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喊。呵，方才一口一个张公子，那谄媚模样，我差点以为你背后长了条狗尾巴。”阮虎冷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大得很。大概他是某个隐世的江湖大势力出来行走的，这类人咱们又不是没打过交道。”
贾龙大大咧咧道：“嗨，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走远了，我还怕他追上来不成？”
“你...你这张贱嘴到哪里都要逞口舌之快，以往惹了多少祸事？！”
“没法子，爹娘给了这么一张嘴，学不会读书人的酸臭德行，不受那言语委屈。”贾龙一扬头，似乎有这样一张“巧嘴”令他很是自豪，“再说了，你有何面目说教我？你不是跟着咸逼扯淡？还‘犬子爱喝糖水’呢，你他娘从娘胎里跑出来光棍到现在，娘子都没寻着，哪路神怪给你生的儿子？”
“......”阮虎张了张嘴，一时被贾龙的话茬噎住，不知怎么回，心头懊恼，早知道在客驿里就不该接他的话。沉寂半晌，道：“算了，不和你作意气之争。当下的问题是，同知大人给的盘缠被你弄丢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贾龙被他话语一提醒，方才得理不饶人的气势迅速萎靡。
他烦躁地扯了几下头发，叫道：“娘的，差点忘了这茬，快快拨回马头，去上午走的路寻一寻。谁要捡拾到了，偷偷藏起来，老子非得打他个头破血流。”
两人将缰绳拉转，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几下。马儿吃痛，嘶律律甩开蹄子，沿着反方向的路奔去。
另一条路上，另有两匹马正在小步快行。
罗海铭缩在马上，一只手托在额头，阻挡着热烈日光对眼睛的侵蚀。他频频转头，看着张清离，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