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华筵终散场。张清离从春风楼走出来时，天已经黑得十分透彻，月儿亮堂堂普照着沉睡的大地。张清离站在街上，在楼里随众熏染的亢奋、狂热，被外界的清冷刺激撕扯走，心绪逐渐安稳下来。他脑中整理了今日的所见所闻，消化过后，吐出一口浊气。
柯筠的书讲得确实精彩，如有下次，他大概还是会捧场。而武道奇书之类，他有些将信将疑。太过遥远、太过不着边际了...
一对夫妻出了楼，男子脸上激动的神情还未消退，对身边的女子道：“娘子，要不我们舍了家里的薄田，去找柯先生说的那些奇书吧?只要找着了，将来就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女子眉毛一竖，手指便揪住男子的耳朵，骂道：“我把你个遭瘟了失心疯的混蛋，心怎么这么冰凉。田都舍了，家里爹娘不要了？孩子不要了？老娘非把你耳朵拧下来不可，今晚回家别想躺着睡觉...”
被揪住耳朵的男子面带苦色，求饶道：“娘子，我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啊，饶我一命则个...”
张清离听得忍俊不禁。他踱着步，抬头瞧着明月，心中思索。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一点风儿也没有，听不见猫儿寂寞的叫春。平时夜里常有的偶尔狗吠，也在夜色的狰狞恐吓中消散。没有灯火的路，视线只能模糊看到数丈之内，墙面、屋柱、阶石、行道树，黑漆漆地混成一大片。
这一大片漆黑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存在，死死盯着张清离。
张清离额头滴出一滴冷汗。心中暗骂：该死，这几日疏于防范，竟突来杀机。对方在暗，自己的白岫剑又放在客栈...
他闭上双眼凝住神，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只是刹那的一瞬，响起数道轻微到几乎不能听见的“簌簌”声。声音刮开了空气，急速飞近，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张清离下意识扭身，抬起手，全身内力似游龙出海，食指朝着声音方向快速连续遥击了几下，打出几道劲气。“铛铛”几声脆响，黑暗中闪烁了几颗耀眼火花，而后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不等他停下，又是数片暗器飞出，张清离手指连点，同样将它们击落。他修炼的《画江山》，是天下顶尖的指法。以六脉为循运内力，自手商阳穴等几处穴位射出极快、极锋的劲气，修至大成后，撕金裂铁、碎玉击石，无坚不摧。
黑暗中忽然响起几道古怪的笑声，无上无下，无左无右，铺天盖地似乎没有来源，隐约间几团黑色烟雾在周围涌出，化作九道人形，将张清离包围，而后各自抽出一柄样貌奇怪的武器，一齐前攻。张清离沉声一喝，内力灌注在双掌，不断喷涌，使手掌边的空气蒸腾翻滚，手掌也化作灿亮的莹白色。
他摆出拳势，《渡江云》轻功运起，瞬时朝其中一道黑影打去，拳风击在黑影身上，却是穿透过去，没有打中实质。
张清离一愣，抬头细看，那黑影人形却是明明白白存在，他脸上未戴面罩，但光滑平整不见口鼻，只有两只眼睛镶嵌在黑雾中，瞳仁血红凶暴，里面似有斑点游动。
黑色人影狰狞而笑，并未受到张清离拳头影响，手中古怪的兵器趁势回击。那兵器弯曲如圆，貌似圆月弯刀，握柄端刻着红色骷髅头，圆月内刃平整锋利，外刃却布满锯齿。两人各一交手，张清离只觉肩膀一疼，温热的感觉在肩上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