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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祁承懿眼神一亮。

但转而又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道:“你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既是要献给曾祖母和父亲的,那我自然要尽一份心力。”

容因原本只是看他一直眼巴巴地站在一旁,兴味十足,才想着专门留出几个剂子和一点馅料留给他,权作玩闹用。

但没想到这孩子的悟性实在是高。

除却头两个做得有些不成样子之外,剩下几个一个比一个漂亮,最后几乎与她所做的那些混在一起都瞧不出什么分别了。

祁承懿做事时认真得不像个四五岁的孩童,神色认真而沉静。

他似乎打从一开始就并非出于玩闹的目的才想要尝试,而更像是眼见耳闻之后,想要验证自己习得的成果如一般。

拿起木范轻轻将最后一个也印上花纹,奶团子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随着他的动作,他嘴巴微微嘟起,脸颊上那两团绵软的婴儿肥鼓出一点圆润的弧度。

看起来好好捏。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而容因也确实这么做了。

动作之快,连她自己都未能反应过来。

奶团子原本干净白嫩的小脸上多了两道指印,还是面粉糊成的。

“你!”祁承懿惊怒地抬起眼。

奶团子变成了粉面团子。

见他一脸滑稽的模样,容因忽然玩心大起,伸手往墙边的面缸里拍了一把便仗着身高优势往他软乎乎的小脸上抹去。

于是乎,场面自此一度极其混乱,不知何时就演变成出了一场热闹非凡的面粉大战。

祁昼明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副情形。

这些日子手头事多,他已多日不曾回过东院,此番回来本也只是打算取样东西便走。

可谁知才一只脚踏进院子,便听见一阵喧嚷的嬉笑声。

他曾去过菜市口,此刻这院子里热闹的程度比起那儿简直也不遑多让。

祁昼明当下便皱起眉,面露不悦。

往常他多日不回东院,回来时也不见院子里的婢仆如此放肆。

今日一反常态,所为何事?

乔五却一脸兴奋,眼珠儿“骨碌”一转,他抬起手用手肘碰了碰祁昼明:“大人,你说夫人这里究竟是什么热闹?哎,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叫她们也带我一起?”

他话落,祁昼明才忽然想起,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如今除了他,还有容因。

她究竟在搞什么明堂?

随着祁昼明走到小厨房门口的那一瞬,乔五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刮子。

让你看热闹,

看个球的鬼热闹。

里头的场面确实十分好笑,可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只因他身边这位,眼下恐怕想将这儿连房带顶一并拆了。

同这根冰柱子站在一处,乔五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四处透风。

其实也不怪大人恼怒。

他还从没见小公子如此埋汰过,他身上那件衣裳,眼下只能从袍角的那一点竹青来辨认它本来的颜色,小脸上糊得连眉眼都瞧不见了,活像是年节时街上卖的面人儿。

至于夫人——

他一打眼还真不能从那一堆个个脸上都弄得白花花一片的姑娘里瞧出究竟哪个是夫人。

最后还是靠头上的钗环分辨出来的。

容因正瞄准了目标,准备将手上的那把面粉撒出去时,忽然觉出一丝不对——

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

恰在此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是碧绡,正一脸急切地对她使眼色。

她下意识回转过身,正对上祁昼明阴翳的目光。

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

容因心头一慌,手上一抖,握在掌心里的那抔面粉扑簌簌撒了一地。

她怯怯地移开眼,垂下眸,像被猛虎盯上的兔子。

“怎么回事?”

他问,语气淡漠,话里听不出情绪。

可容因却本能地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她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张口,试图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却发现她方才撒出去的那些面粉像是都掉到了脑子里,糊了个彻底,让她一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

瞧见容因这副因惊吓而显得过于呆滞的可怜模样,祁昼明反倒险些被她气笑。

此前他还一度觉得她时而聪慧,时而犯蠢,叫人捉摸不透。

可此刻,他纠正了先前的念头。

她确实是蠢,还蠢得——

独树一帜。

那点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微不足道的小聪慧,恐怕皆因她这副老鼠胆子实在小得可怜。

可即便是胆子小得可怜,她却还总能犯到他眼皮子底下,干出些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她胆大包天的事来,不是蠢是什么?

能蠢到这个地步,他几乎都要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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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昼明:还真是蠢得独树一帜。

容因:你再说一遍?!小心我跳起来打你膝盖!感谢在2023-04-06 10:45:58~2023-04-09 20:5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本就空间狭小的小厨房,在祁昼明踏进来的那一刻,显得越发逼仄。

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屋内暗了下来。

那一瞬间,容因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难以呼吸。

碧绡察觉出她的异样,联想起容因这几日的梦魇,连忙悄悄向她身边挪动了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果不其然,容因的手冷得像才在冰水里浸过。

她一时间心急如焚。

她不如夫人反应激烈,皆因那日并非她第一次瞧见杀人的场面。

在被卖入崔府之前,她曾见过街头的乞儿被喝得醉醺醺的纨绔子弟当成泄愤工具,活活打死;后来在崔府,她也曾亲眼瞧见过府中打杀犯错的家奴。

第一次撞见时,她也像夫人这般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可夫人不一样,她是娇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虽然是庶女,但却是老太太的心尖儿肉,是从来不容许旁人冒犯丁点儿的主,连家里年节杀鸡都不曾见过,又何曾见过杀人这种血腥的场面?

她心里不可能不对大人心生畏惧。

若是此番再让她受到惊吓,又不知几时才能好,她的身体经不住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了。

正当碧绡打算硬着头皮不管不顾地向祁昼明求情时,却听他沉声说:“都出去。”

他说这话时,眼神正盯着容因和祁承懿一大一小。

厨娘和其余几个小丫头立刻会意,一时间都悄然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赶忙向外走去。

唯独碧绡却像脚上生了根一般,一步都未曾挪动。

祁昼明看她一眼,唇角勾起讥诮地弧度:“怎么,你杵在这里不走,是怕我把她吃了不成?”

碧绡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

“婢子不敢,只是……”

正当碧绡拼命地在脑子里搜刮能够不那么触怒祁昼明的词句时,容因却忽然开口。

“碧绡,你出去吧,大人不会对我如何的”。

说完,她竟还求证般地看向祁昼明的方向,白嫩的小脸上挂着乖巧又讨好的笑:“您说是吧,大人?”

祁昼明闻言却并未答话,幽黑的眸子在容因的脸与她垂在身侧的手之间逡巡。

有意思。

说她蠢,她还真就一蠢到底。

分明连与他对视都不敢,藏在袖中的手也还在微微发抖,却偏要逞强,甚至还不忘去安抚旁人。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她就怕他怕到这种地步么?

他不就是上次一时失控当着她的面儿杀了个人,又与她多说了几句话么?

她何至于怕到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碧绡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这间狭小的房间里,随着她的立刻,一眨眼便只剩下容因和他们父子。

容因心底越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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