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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光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果然, 人心都是这样, 贪婪无度,得寸进尺。

她替他求情, 免去了性命之忧, 可一旦没了性命之忧, 他反倒又开始心怀侥幸, 妄图自己付出的代价能再少一点。

原本她见李炳像是幡然醒悟, 悔过之心不似作假, 还对他高看一眼,却没想到,那些也不过是迫于祁昼明的威势所做的取舍罢了。

一时间,容因竟有些心灰意冷。

瞥见容因脸上的神色,再看一眼吞吞吐吐像个结巴似的李炳,祁昼明轻“啧”一声,面露不耐。

他丢掉手中的丝绦,湖绿的线穗在空中轻荡了一下,容因下意识垂眸,伸出手勾住。

眼前却忽地一暗。

一只大手轻轻拢在她头顶揉了揉,像安抚小孩子一般。

容因羞窘,刚要让他把手拿开,那只手便又离开了。

于是容因才张了张口,又不得不将那句到了嘴边的赌气似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言不发,迈步走到李炳面前。

容因只见他附耳上去,同李炳说了什么。

具体内容她不知,但却能看见,李炳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惊骇异常,即便有那两个婆子的挟持,都控制不住地浑身瘫软,往地上滑去。

祁昼明才从他面前走开,李炳便努力咽了几下口水,慌忙开口,近乎是急迫地喊道:“夫人,我愿意!我愿意替人义诊,绝不食言!但凡漏诊一个,便让我……”

他顿了顿,眸光下意识瞥向一旁双手环抱,事不关己一般的祁昼明,咬了咬牙,掷地有声地道:“便让我不得好死!”

一看便知又是受了祁昼明一番恐吓。

但经过方才那一番拉扯,容因已觉疲累,也无心深究。

她点点头,淡漠道:“不必赌咒发誓,你说到做到便好。”

李炳一边含泪点头,一边偷偷觑了一眼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女,暗下决心。

他虽然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却也不是半点儿不知感恩。这位夫人的恩情,来日若有机会,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亲眼看着李炳被人押着送出去,容因那两道弯弯的秀眉依旧微微蹙着。

祁昼明走上前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转过头问:“怎么?还担心些什么?怕我反悔,等他一出府,便让人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杀了他?”

“不是”,容因摇摇头,答得很是理所应当。

祁昼明挑了挑眉:“那是为何?”

“我只是想,看他方才的神情,当初也一定曾立过志,要做一名好郎中的吧?可如今变成这样,恐怕连他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她只是不明白,人为什么那么容易变。

就像她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时,海誓山盟都说遍了,可后来婚内出轨,连一丝愧疚都没有,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所有男人都会做的事,就像吃饭睡觉喝水一样简单。

身边的人忽然沉默下来。

容因侧过脸来看他,却见祁昼明突然仰起头,双眸微眯,修长的五指高举在头顶,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隔绝了所有落下来的光。

于是那日光越过他,与他擦身而过,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暗影。

那一刻,容因竟莫名觉得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半晌,他漠然开口:“这没什么。人的每一个变化,实则都是自己促成的,就像同样身处陋巷,有些人能贫贱而不改其志,但有些人却会为掠财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过各自选择而已。这世间任何事,都没有什么非此不可的理由。”

说罢,他长腿一跨,不等容因反应,便迈步而去。

容因站在原地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她抿了抿唇,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容因亦步亦趋地跟在祁昼明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见脸的缘故,她似乎也没那么怕他,遂大着胆子开口问:“你……可曾去看过祖母了?”

他步子大,一步跨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容因跟在后头,多少有些艰难。

听出她说话的气息不稳,祁昼明犹豫一瞬,放慢了步调:“看过了。我去时祖母尚在昏睡。郎中可曾说过她何时能醒过来?”

容因暗道也是。

若不是已经确认过祖母无恙,方才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是止不住自己的杀心的。

“郎中也说不好”,她摇摇头,神情低落,垂头丧气地道,“这次也怪我不好,祖母吃了好些日子的药,我却今日才知道。”

比起老人家待她的那份心意,她所给出的的确不够。

话音刚落,她额头一痛,像撞上一面坚硬的墙壁。

容因捂着鼻子一连后退数步,下意识抬起头,盈盈粉泪眨眼间垂挂在睫羽之上:“你做什么忽然不走了?也不说一声。”

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像一湖春色,毫无预兆地撞入他怀中。

见他不作声,容因纳罕,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一黑,被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捂住了双眼。

“唔,你这是做什么?”

“听话,别乱动”,他轻笑一声,嗓音低哑,“怎么,如今不怕我了?”

容因心尖儿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好像都知道——

她每一次或害怕、或羞窘的躲开眼神,他都知道。

但从不戳穿她。

其实仔细想想,除了那日在巷子里,他发疯杀了人,又将血抹到她脸上,害她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以外,他虽时不时地在嘴上凶她一下或逗她两句,从未伤害过她分毫。

反倒是有几次不声不响地便替她解了围。

事后她也从未去道过谢。

她好像突然……确实没那么害怕他了。

支吾片刻,小姑娘嗓音软软地开口:“怎,怎么不怕,你整日凶神恶煞的,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吓人。”

就好比方才,他只需几句话就可以让李炳老老实实地认错认罚。

比起她那样费尽心思地威逼利诱,使尽手段,她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若是能像他这样似乎也不错。

说完,容因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试图透过他手指的缝隙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虽说没那么怕,但也还是有些忐忑的。

谁料她眼睫微动,那只手便移开了去,容因睁开眼,对上他漆黑的星眸。

他默然不语,却认真而又专注地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像在确认些什么。

容因直觉自己该移开眼,但目光却不自觉地开始描摹他眼睛的轮廓。

他眼尾狭长,眼角锋锐得像钩子,眼皮是薄薄的一层,不笑时显得冷漠又凉薄。

可她曾偶然见过一次,不知是因为处理公务太过疲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彼时他微微上挑的眼尾覆了一层淡淡的红意,像少女妆奁里的胭脂,眼神却是难得一见的清亮澄澈,映出熠熠星河,蛊惑人心。

察觉到容因的目光,祁昼明倏然凑近。

他挑了挑眉,揶揄道:“夫人,看够了没?”

果然是不怕了,她还没有哪次,能像现在这般与他对视这么长的时间。

容因恍然回神,羞赧地低下头,一把将祁昼明推开,脚步飞快地往前跑去。

走出几步,容因抬手轻抚上半边脸颊,果然,热得发烫。

深吸口气,她抿了抿唇,攥着细瘦的指节,暗暗咬牙——

不行,她不能轻易被敌人蛊惑,要坚定!

对,要坚定!

祁昼明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纤细窈窕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回廊尽头,唇边挂着的笑显得越发肆无忌惮。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祁太夫人此番却好得比寻常上了年纪的人都快些。

不到半月,她便已面色红润,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容因觉得这都是祁太夫人身子硬朗,素日里保养得好。

但秋嬷嬷却一直念叨着是神佛保佑,这几日已经在院子里张罗着将她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都拜了拜。

昨日还私下拜托容因,说太夫人平日不愿走动,从不出府,想托她去上方寺替太夫人添些香火钱。

这样的说辞,容因怎能拒绝,自然满口应下。

为此,今日容因还特地起了个大早。

上方寺路远,单这一趟坐马车便要走上近一个时辰。倘若去得晚了,人挤人喧闹不说,等天黑时回来也不方便。

还有几日便是端午,夏风初暖,容因早早便换上了轻薄的夏裳。

今日她穿了一件牙白色缠枝绣纹短衫和同色曳地长裙,外罩一件水绿色菱纱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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