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还能识文断字,谈吐优雅。
细细一想,容因才惊觉,祁家人的身份像是一个谜。
可惜书里并没提过,也或许提了,但她还未曾读到。
果然如祁昼明所说,她才吃了两块松仁糕,饭菜便送了来。
一荤一素两样小菜,一碗粳米和一份白粥。
她饿得久了,此刻又没人瞧见她的吃相,便吃得飞快,风卷残云一般。
一炷香后,容因一脸餍足地放下碗筷。
直到抬手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她才惊觉自己一时没收住,吃得有些撑,一时半会儿怕是睡不下。
容因转头去看身后的屏风,昏黄的灯光将男人的身影投射其上,他似乎有些困倦,抬手捏了捏眉心。
容因纠结了一会儿,起身走进去,在他身边站定。
“我……你先睡吧,我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小姑娘绞着手指,嗓音温软。
祁昼明抬起头:“怎么,要沐浴?那便喊一声,叫他们去烧水。”
容因一愣,继而眼神亮起来。
对了,她还没沐浴。
那便不用告诉他,其实她是吃撑了。
难题迎刃而解,小姑娘点头,笑容晏晏:“对,是要沐浴,你先睡吧,时候不早了,不必等我。”
一边说着,容因心里暗赞自己一声聪明。
如此一来,一举两得。
既不用丢脸,又不用面对临睡前与他躺在一张床上的尴尬。
祁昼明一瞧便知,她心里又装了小算盘。
她自己大约并不知道,每每这个时候,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便盛满了促狭,像极了小狐狸崽。
容因擦着湿漉漉的青丝从盥室里出来时,内室已熄了灯。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尽管她不再那么害怕祁昼明,但面对他时,仍旧觉得很有压力。
她出来时原本为了图方便,将鞋汲在了脚下,每走一步,在阒寂无声的静室里显得格外响。
容因迅速俯下身,老老实实地将鞋穿好,脚步轻缓地踱到妆奁前。
她这一头青丝素来都是碧绡打理,碧绡用了心思,平日里得闲时还会亲自动手做桂花头油,故而养护得极好,乌黑浓密,柔亮顺滑,缎子一般。
现下碧绡已经歇下,容因便只能按着记忆里碧绡的动作和步骤,有样学样。
先用柔软的棉布将头发上的水珠一点点揉搓着擦干,再以指为梳,边抖动着边从乌发间来回穿梭,理顺。
光这一步就花了好些时间。
且她到底不熟练,若是头发再短些还好,可她坐定后,满头青丝几欲坠地。
她便只能一手费力拢着,只用另一只手去打理。
正当容因觉得脖颈有些酸胀,打算换个姿势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一只温凉的手搭了上来。
祁昼明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僵硬,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那厚厚的一攒青丝,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倦意:“坐好,我帮你。”
容因连忙摇头,小声道:“不必,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大人。”
说着,她刚要抬手,却被他按住肩膀,摆成了一个端正的姿势。
“你想吵我睡觉?”他淡淡地反问一声。
此话一出,容因立刻放弃抵抗,却没看见男人眼底闪过的笑意。
他方才并没睡。
只是听见里头停了动静,估计她要出来了,这才吹熄了灯。
小姑娘脸皮薄,若见他还坐在那儿,想必会不自在。
只是等了半晌,祁昼明都不见她进来。
不由蹙眉。
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出来看一眼。
谁料一出来就瞧见她正在摆弄那头长过腰间的青丝。
他站了半晌,最终被她略显笨拙的动作折服,这才忍不住上前。
容因一早便发现,他的体温比寻常人低些,但冬日里却不见他穿的比旁人多。
此刻男人修长的五指在她发间翻动,远比她自己灵活得多,但时不时也会蹭到她的后颈和耳朵。
每当这个时候,容因脸上就会变得更烫。
幸而是夜里,乌发掩映下,她耳根后那片秾丽的粉意并不明显。
但渐渐的,容因觉出一丝不对来。
祁昼明触碰到她耳侧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正犹豫是否要开口,忽然小小声地惊叫一声,小脸红成了海棠般娇艳欲滴的颜色——
身后那只作怪的手,正捻着她的耳垂,动作轻缓地揉搓起来。
细细密密的酥麻从他的指腹传来,一直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连指尖,都开始发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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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因半夜坐起来:不是啊,他怎么耍流氓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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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把手拿开”,小姑娘大着胆子开口。
她头一次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对他说话,但声音糯糯的, 落在他耳中, 倒像在撒娇。
若不是太过羞怯, 容因便会意识到,其实她大可以微微侧身避开。
但她只是脊背僵直地坐着, 纹丝不动,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似乎是被她这副反应逗到,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闷笑。
容因大窘。
“大人, 痒……”, 她在他面前示弱惯了,即便被他这么逗弄,也只是嗓音软软地哀求。
祁昼明忽然改了主意。
他能保证不再吓她, 但要忍住不逗她, 有些难。
屋内只留了妆奁旁的那盏连枝落地灯, 层层交叠的灯影映在她柔美的侧脸上, 显得她皮肤越发白皙,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爱得紧。
铜镜中却是一整张朱唇粉面, 仙姿昳丽的脸,尤其颊边那抹淡淡的薄红衬得她十分娇俏。
此刻娇声软语地向他示弱, 仿佛猫儿在他面前裸露出肚皮, 很容易便叫人心软。
祁昼明唇角勾起, 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手。
“不, 不弄了”, 容因松一口气, 磕磕巴巴地道,“时辰不早了,大人快回去睡吧,您明日想必还有事要忙。”
“好啊”,祁昼明从善如流地应下。
头发干得差不多,确实该回去睡了。
他答应得太快,容因反倒一愣。
祁昼明却并未给她反应的时间,修长的手指攥上她衣领。
容因后颈一紧,整个人直接被他从圆凳上拎了起来。
险些将她勒得喘不上气。
脚一落到实处,容因便忍不住抬起头,满眼控诉地嗔他一眼。
方才那一下,让她眼眶中溢满生理性的泪水,晶亮的眸子水洗过一般,楚楚可怜,像落入陷阱的小鹿。
祁昼明眸色渐深,轻笑一下。
惹得容因怨念更深。
“不是要回去睡?不走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先走。
他太知道这小丫头有多怂,若不像方才这样,还不知道她要在这儿坐多久。
容因转身。
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过头来,自以为凶狠地飞快瞪他一眼,丢下一句幼稚。
然后提起裙摆,迈着小碎步,脚步急切地往内室走去。
那背影里分明透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祁昼明默然片刻,唇角忽然一点一点地翘起,眼底的笑意像涟漪,一圈接一圈,越扩越大。
她还真是,得寸进尺,顺杆就爬。
忙了一天,又陪容因一直待到深夜,祁昼明是当真觉得有些困倦了。
躺下没多久,他便睡了过去。
容因却在一片漆黑中,睁着那双清亮的眸子,没有半分困意。
耳边是他平稳而清浅的呼吸声。
她又想起今夜。
他似乎是坐在床榻边,等了她一夜。
容因蹑手蹑脚地侧过身来,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