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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走吧。”容因摇头,松开手,任由薄薄的帘幕随风飘摇开来。

她阖上眼,敛去眼底的怅然。

他们今日出发去淮阳,他不会不知道。

可他没有来。

车辙碾在青石路上,发出辘辘声响。

随着那队人影的渐渐远去,逸散在风中,听不见了。

乔五收回视线,偷觑一眼祁昼明的神色。

他面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像一整块莹白的玉,激不起半分波澜。

幽深的黑眸却始终循着夫人他们远去的方向,迟迟未曾收回目光。

乔五无奈道:“大人,咱们在这儿站了这么久,您也不去送送夫人,图什么啊?”

霜寒露重,不到卯时,他们便已候在这儿了。

等了足足近一个时辰。

眼下就连身上的衣裳都带了几分潮意。

他不信大人不想同夫人说上几句话。

可为何明明见到了,却一直隐在暗处,不肯露面?

祁昼明却好似没听见他的问话一般。

他薄唇翕张,在此处站得久了,嗓音有些沙哑。

问出口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叫你从殿里挑出来的那几个人,可曾跟上去了?”

乔五一怔,点头:“跟上去了。并且按您的吩咐都嘱咐了一遍。”

说完,他又叹道:“大人,夫人不过是陪小公子去一趟先夫人的娘家。寻常探亲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挂心。您放心,出不了事的。”

他说了这么些,祁昼明却也只是淡淡轻“嗯”一声。

人还在这儿,但魂儿却明显已跟着容因走远了。

乔五扶额。

他突然觉得自己找媳妇的事儿可以再缓缓。

处鸳鸯的人可真可怕。

九月初五。

寅时不到,天色尚是一片浓郁的青灰。

北阙门外,威仪棣棣的朱红宫门前站满了在此等候的京朝官。

深秋的风已有了几分刺骨的冷意,站得时间一久,有几个年长的大臣红袍下的双腿已开始微微颤栗,却也只得咬牙撑着。

时间缓慢地流逝。

突然,沉闷而悠远的钟声从遥远处传来。

那是文武楼上钟鼓司宦官鸣出的钟响。

寅时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宫门洞开,一群人从掖门鱼贯而入。

然而行至昭阳殿外,望着那扇仍旧紧闭的漆金殿门,群臣都怔愣在了当场。

昭明殿外,红色檐角上挂着的六角宫灯里像往日一样燃着幽幽的烛火。

然而本该等在殿门外准备唱喏入朝的鸿胪寺卿却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却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孙添。

为首那名官员蹙眉,抬起头问:“孙内侍,寅时已至,为何迟迟不开殿门?鸿胪寺卿又在何处?”

孙添微微躬身,规规矩矩地拱手道:“太常大人,奴婢正要言说此事,还请稍待。”

说罢,他直起身,扬声道:“诸位大人,陛下昨日偶感风寒,龙体抱恙,故罢朝两日。诸位大人若有要事,还请上疏本奏。”

“这……”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陛下登基十数年,夙夜勤勉,还从未有因“偶感风寒”而罢朝的先例。

终于,人群中有一人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孙内侍,陛下当真只是偶感风寒?病得可严重?”

孙添面色一僵,但很快便又笑起来:“诸位大人不必担忧。陛下确然只是偶感风寒,如今秋寒,昨夜不过在殿外逗留了片刻,谁知便见了风,受了寒。”

“诸位大人早起辛苦,奴婢已命人替诸位大人备下了溲饼,还请诸位移步暖阁用些,暖暖身子。”

他话音刚落,一直隐在人群中闷不做声的曹思诲忽然悠悠道:“既然孙内侍想得如此周到,那诸位同僚,咱们请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原地静默的人群突然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一众大臣陆陆续续转过身,走下玉阶。

曹思诲却落在最后,看向孙内侍。

察觉到他的视线,孙内侍忙拱手,一脸感激地道:“多谢国公大人。”

曹思诲这才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转身跟上人群。

望着他朱红色的背影,孙添皱起眉,眼底蒙上一层阴翳。

祁昼明收到消息时,执笔的手一顿,饱蘸的墨汁“啪嗒”低落在纸页上,洇出一团漆黑,像极了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阴云。

沉默良久,他将人挥退,幽深的黑眸晦暗不明。

乔五疾步从外头走进来,手中握着一张供状,一脸喜色:“大人,那人昨夜见了一面他的妻儿,终于肯招了。”

先前他们一度以为这世上当年知晓内情的人证俱已被灭口,不在人世。

却不想,功夫不负有心人。

先前大人背上的伤口崩裂那夜,他们终于查到了此人的下落。

只是此人甚是贪生怕死,生怕惹来黔国公的报复,从始至终都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个字。

直至前日他们找到了他藏匿起来的妻儿,他终于才肯招认。

乔五将那张供词小心翼翼地摊放在祁昼明面前。

谁知他却只是随手拿起来,来回扫了几眼,又放了回去。

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来不及了……”

太晚了,哪怕再早一月,这张供词都还有大用。

可如今,皇帝的身体,等不及了。

乔五一滞,脸上的喜色褪去,不明就里地望向他。

这段时日一直不分昼夜地忙碌,以致他眼下泛起一圈淡淡的青黑,透露出一股疲色。

加之方才那句话,叫人莫名觉得颓然。

他不懂。

大人所说的“来不及了”是指什么?

明明如今关键的人证已经找到,只要将那人当年私藏的证据拿到手,再将曹家这些年的罪行一并捅出来。

他们不光能翻案,还能置曹家于死地。

可大人为何却好像突然之间就泄了劲儿?

容因一行已走了三日。

这一路上,怕遇山匪,容因命人走的皆是官道。

虽要绕些远路,但胜在安全。

今日已是他们赶路的第四日,听在前头领路的那个江家家仆说,再走约莫两个时辰,便能进淮阳城了。

这几日除却日落后在邸店住下的夜里短短几个时辰,容因几乎都不曾下过这辆马车。

头两日,许是在马车上待得久了,容因总觉得心口窒闷得难受。

即便含了梅子干,饮了薄荷甜浆,也不起丝毫作用。

可打从昨日起,她却好似突然适应了过来,一整日都没再像前两日那般没精打采。

晌午时分,和煦的光透过帷幕间的罅隙,钻进马车内。

容因将车帘卷起,取了个小巧的铜钩,将帘幕悬挂上去。

让阳光能够顺畅无阻地洒进来。

她与碧绡还有小奶团子三个人一起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时间一长车内的空气难免污浊。

此刻正是晌午日头最温暖的时候,风也没有早晚时分那样寒凉,像这样通通风最好。

车帘卷好,容因坐回远处,一打眼却见祁承懿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本书来,正摇头晃脑地读着,与在府里听文先生授课时一般无二。

容因暗叹一声。

也不知祁家人身体里究竟都是什么基因。

明明都是人,可为什么她会感觉他们好像偷偷进化了呢?

前有祁昼明凭一己之力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如今司殿的位置,手握众多朝廷命官的生杀大权;后有祁承懿这个小豆丁将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年纪轻轻便中进士,之后官运亨通,位极人臣。

并且看小奶团子如今这般好学的架势,她总觉得这本书的作者对他的描写恐怕还是过于保守了。

只是惊叹过后,她忽然又有些难受。

这么小的孩子,却鲜少体会过正常玩乐的乐趣,实在让人心疼。

思及此,她凑上前柔声问:“懿哥儿,你不觉得累吗?若是累,便先不学它了。不如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圆绒绒的小脑袋从书页里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她:“累?为什么会累?”

说完,无视容因略显怔忡的表情,他又道:“你自己玩吧,若真是无聊,叫上碧绡姑姑也行。碧绡姑姑若也嫌你幼稚,那你便只好再等等,等我将这一章看过去了,再抽出时间来陪你。”

说完,便又低下头去。

只差没直接跟她说“别来烦我。”

容因磨了磨后槽牙,在他一口一个“幼稚”中终于认清,这小子是当真不觉得读书会累。

并且可能正相反,在他眼里,读书才是最轻松,最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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