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进屋内,容因顿觉眼前一暗——
这屋子里门窗紧闭,光照不进来,昏暗又沉闷。
明明日头还没落,屋里却好似已经入夜。
容因一行在外间候着,春宁独自走了进去。
片刻后,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内室中响起:“夫人,有人来瞧您了。”
她话音刚落,容因便听见一阵重重的闷咳。
咳声低沉,像是从胸腔里直接传出来的一般。
随后,一道气若游丝的嗓音幽幽响起:“是谁呀?春宁,你怎的随便就将人领进来了?”
言辞间不无责备之意。
春宁正要解释,容因却突然隔着那道六折花鸟插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柔声道:“夫人莫怪,春宁姑娘架不住我等恳求,才将我们带了进来。”
“不知夫人可否知晓,您病中思念外孙,江老爷遣人去邺都送信,请懿哥儿前来淮阳小住。懿哥儿得知后对您十分挂念,我等这才从邺都前来淮阳探望。”
说着,她轻拍了拍小奶团子的肩膀。
祁承懿会意,上前一步。
小奶团子面色平静,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可衣袖下的小手却紧紧攥起,显然内心十分忐忑。
他犹豫片刻,不无拘谨地开口,轻唤一声:“外祖母……”
床榻上的人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
正当他黯然垂头时,床帐后却突然伸出一只干瘪的手。
一道干涩的声音响起,像砂纸摩擦般喑哑。
她说:“春宁,扶我起来。”
片刻后,一道伶仃的身影艰难地从重重叠叠的被褥中间坐起身。
容因终于瞧见了江母的模样。
干瘦,枯败。
像秋日里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叶子。
只要小小的一缕风,便能将其带走。
不知她是什么病症。
整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面色灰败,眼眶深陷,确实如江家人所说的那样,瞧着像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可按江溶月的年纪推算,江母如今至多也就四十多岁,何至于此?
听闻她只江溶月一个女儿,想必她的病,也与江溶月的“离世”有莫大关联吧?
容因不由暗暗唏嘘。
但即便江母可怜,她也不能将实情告知。
即便祁昼明不说,她也知道小奶团子的身世定不简单,兴许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否则祁昼明也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地遮掩。
看着江夫人衰败的面容,容因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