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良鹏飞点头称好。
“那本次的任命就算半个圆满，虽然有些出入，但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再从人选之中挑人便是。”老军人说着，抬手指向启明山，“你小子，跟我去后室聊聊。”
段子文一愣，此人的语气算不上好听，莫非又是要为难明山哥？
“团长大人，可需要我一起会谈？”段子文急着插话道。
“不需要，就我和他。”
一间纯白色的会议室内，二人隔着一张铁桌面对而坐。
当然，启明山更觉得这屋子像审讯室一般。
毕竟是在战舰内部，刚刚众人齐坐公堂上时，哪怕是再安静，以启明山惊人的耳力也能听见些许机器运转产生噪音和轰鸣，但是此刻至此，竟是如此的安静。
什么声音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头顶的led灯管发出嗡嗡的鸣响，室内两侧挂着两面长条镜子，将启明山与老军人对坐的情景映照其中，光线在两面镜子中无限传递着，直至深邃、幽暗、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远处。
启明山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到过的鬼故事，两面正对相放的镜子可以照出人的灵魂，也可以照出鬼魂，他们就潜藏在反射回廊的最底部、最深处，也许此刻正在盯着你。
他想至此，便回过头看向镜子里。
除了漫无止境的反射以外再无其他。
“你小子···”老军人开口，率先打破沉默，“为何而修仙？”
启明山楞了一下，这是个极宽泛的问题，他从没想过。
怔愣一会，他才缓缓然开口道“我小时便生的力大无比，十二岁那年、听了老父乡亲的话，去青岩宗参加考核。”
“那时候懂个什么嘛，无非是看修仙者凌然天地间的模样帅气、又有旁人撺掇，便踏进青岩宗的宗门。”
“说来也奇怪，一身蛮力竟也把我带进外门，虽然天生无异能、又不适合修炼，但心里总是憋着股火，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的。”
老将军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不过一年之后便被人打碎意气、牙齿吞肚里，自知自己不适修仙，但留在外门，一月俸禄也有三四百钱，那可比我爹卖一个月烧饼挣钱的多！”
老将军愣住了，怔怔的摸了摸自己尽白的胡须，三四百钱···
也许是不能理解启明山所言，又也许是无言以对，老将军清清嗓另开话头说道：“你这档案上明文记载是岁十六，但我观你一身上下，年纪不小，至少得是而立已过，二十有五。”
“你为何要虚报年龄？”
启明山笑了，将黄粱图一时告诉于他，只不过故意隐去了夕云一事，只说是偶得大帝残物。
“十年···十年···”老将军再次沉默了，他不能理解，为何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可以潜心修行十年之久。
“老将军不用太过惊讶，当时也是形势所迫，急需一个养伤成长的地方罢了，若无那十年，恐怕我们也很难从秘境之中杀出来。”
老军人低头思索，最终问道“你对太古张载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有何理解？”
启明山奇怪，怎么会没来由的问这种问题？不过也幸好自己十年之间被夕云逼着读了不少书，这四句话还是有些许听闻的。
“我是个俗人，自小跟着父亲田亩劳作，不懂这些玄而又玄的文人之言。”启明山此言发自肺腑，“但这第二句第三句，我想我还是有些话可说的。”
“畅所欲言。”
“所谓为生民立命，不过是文人的一厢情愿，我是农民的儿子，我在田埂上长大，我知道什么是稻种什么是谷种。我也知道，所谓的生民，不过是有个一亩三分田，吃饱饭就不会造反的劳动力罢了。”
“何须他来立这个鸟命？”
老将军眉眼沉下，沟沟壑壑的脸上却有些似春天开垦的田垄一般。
“继续说。”他说道。
“所谓的为往圣继绝学，也不过是读了几本圣贤书，便生出几分凌然自觉的傲气来，所谓之圣贤，云游天地、坦荡洒脱，或英雄一世、或执掌九州，但无非是死后万事空，他们怎会不知道？”
老将军恍然了，他抬头望天，却只看见一盏刺眼的灯。
他少年时也曾独立风中，佳人相伴、兄弟相随。那时的他也如这少年一般，但又没这少年沉稳。
如今，已经是四个甲子恍然而过，元婴之体，也快至寿元尽头。
老将军忽的年轻了一瞬间，他知前路不可改，而后来之可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好小子！”他大笑着，从怀中取下一把宝剑来，“这据说是太古时代，冥空大帝证道之前、年少之时斩龙所用之宝剑！据说冥空大帝用此剑斩了一只大成神龙！此剑虽然只是用了其中一块碎片重铸而成，但其中也带着恶龙之凶意！”
“我年轻时尚可凭意气压制此剑！如今我老了，半夜睡觉都得起来尿三趟！这剑也早用不得，只做摆饰。”
他脸上的沟壑忽的又展开，似乎真的年轻了些许。
“我观你半身龙血，想必也是个坚忍不拔之人！这剑就送你，当做配剑吧！总比挂在我这个老东西腰间生锈，最后跟着一起入土的好！”
启明山看着面前赤红的利剑，心中百感交集无言说，便伸手接下此剑来。
“还有！”老将军说着，凭空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白色闸门缓缓开启，一个浑身黑篷鸟羽，身材算不上高大的人走进屋子。
“这人叫周防，是第七军第五团三营十二队的队长。虽然职位不高，但实力却是不弱于老朽！留在军中也是徒做空老，不如送给你，做个护道者来的痛快！”
“不不不！这我可万万不可受！”
启明山虽然不要脸，但是莫名其妙接个实力强劲的大活人回去，也是十万个百万个麻烦不愿意。
“啧，臭小子这么婆妈！这可是帝之昭喻！尔敢不从？”
“再说了，说是护道者，也就是放她在你旁边自我快活，你不到生死一线的时候她也是不会动手的！”
“若是你担心的话···”老将军说着，又扔给启明山一块碧玉圆球。
“这是这家伙的心脉命所，若是此人对你有二心，你一手捏了这玩意就是！保管她横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