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在碧辰洲势力可不小，你今日把他们家的姑娘欺负的那么惨，不怕日后再招报复？”
墨屠苏轻轻环着启明山，二人走在春雨里，头顶的伞面与水滴碰撞着，天色已晚，只有路边偶尔的昏黄灯光做陪。
启明山笑笑，回道“有第七军那帮怪物修士在，天下怕是无人感动你了。”
雨滴从嫩绿的叶面上溅起后碎开，空气中尽是水汽与泥土的味道。
墨屠苏的灰色长发被隐在雨中，每日早上他都会将其梳顺，只不过今日水汽着实大，她的头发也随着微湿。
回去洗个澡好了，虽然每次洗澡要弄干头发都很麻烦。
墨屠苏想着，却发现身边人突然一怔。
“怎么了？”她顺着明山的视线望去，却只看见茫茫一片雨幕。
“没什么，有人跟着，不过···”
启明山顺手从路边抽了根韧嫩的枝条，向着身侧雨幕中的树丛里甩去。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一人一狗嚎叫一声，狼狈的手脚并用从树丛中跑出来。
“谁人尾随？如此春雨时节，可莫得让我开了杀戒，惹得一身脏。”
墨屠苏杏眼微眯，却见雨中哆嗦一人一狗，小孩子不过六七岁、小狗也是两三月的年纪，俩人叠一起也没半个自己高。
小男孩身子瘦弱、衣着破旧不堪，一张小脸上满是泥水不说，左右脚踩的也是一双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拖鞋，一只甚至已经掉了底，踏在地上跟赤脚走路也没区别。
启明山虽没墨屠苏那副菩萨心肠，但看着面前雨中打哆嗦的小男孩，也确实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从青岩宗山脚就开始跟着了吧？为什么？谁吩咐你这么做的？”
他山一般骇人的身子慢慢踏到小男孩身前，二人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面前的巨人似乎只要一个呼吸，便可以把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碾的粉碎。
“哎呀！”墨屠苏轻拍了下启明山，示意他温柔些，“就你这么一吓，人小孩子怕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为什么！拜，拜师学艺！”
启明山被这小子略微惊了几分，还算有些胆量！
“没人指使，就我们两个！”
“汪！”
他的声音如此颤抖，一张人皮裹着为数不多的肌肉好像粘在这幅小骨头上一般，虽然风雨中飘摇颤抖不止，但恍然间竟也站的笔直。
“赶紧回家！在雨里说这话若是感冒了怎么办！”
“嗯。”启明山左右大手一抓，小黄狗带着小瘦猴都被捞起来。
·········
墨屠苏裹着一身新换的衣裳，手中抱着那只短腿小土狗，别说，洗干净吹干之后还真有几分可爱的模样。
小瘦猴则跟着启明山站在庭院屋檐下，身上裹着一身极不合理的大短袖。
没办法，这是衣柜能找出最小的短袖了，但还是显的大了一轮又一轮。
“拜师之事···从长说来。”
小瘦猴点点头，别扭着缓缓开口道“我和大黄本来是去青岩宗应聘短工的，但是人家说不收小孩子···但是肚子又饿，几天没吃饭了，我们就像去山脚下的店铺里偷点馒头吃，然后就看见你一个人把七八个壮汉都打翻在地！”
“汪汪！”
墨屠苏惊讶的看着怀中小狗，个子不大，但倒真有几分灵性。
“所以起了拜师之心！求您收留我和大黄！”
启明山却是摇摇头，说道“你看的倒是清楚，那你就没听他们说话么？我已经是个废了修为的废人了，就是身子骨壮些而已。”
“况且我也不喜身旁人多繁杂，若你真有心拜师，明日去青岩宗山门下自找人去测验应聘就是。”
墨屠苏似乎是觉得有几分不妥，也跟着说道“吃住用度，让他和那边打声招呼，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至少能管温饱。”
那小瘦猴却是晃晃脑袋，别别扭扭开口说到“我，我下午就去测试过一遍，但是人家说我无异能、没悟性，就连身子骨都不好，不如找个农家自己耕田去。”
启明山和墨屠苏互相看了一眼，这话听的熟悉，自己当年入宗时也听过同样的一番话。
墨屠苏暗自摇摇头，换做以前，大概启明山还会起恻隐之心，今日怕是不再会了。
“那便没有办法，资质未达、修仙也便是逆天而行，不如真找个良田好土，躬耕田亩里好了。”
启明山的语气很淡然，似乎在没人知道的角落，他已经用这句话劝自己无数次了。
他狠狠的摇摇头，径直跪下、一头撞在地上。
“小人还有父仇母恨未报！求大人网开一面，只收了小人做家奴也可！”
还没等启明山回答，他对着地面砰砰砰又是几个响头，磕的是真切又使劲，直叫那石板地面颤动、黑瘦的额头也渗出血来。
“父仇母恨？详细说来。”
瘦猴点点头，试图平复情绪后说着“我本是燕赵地的农户，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两个妹妹还是听话灵动的，父亲也强壮，我也能每天跟着妈妈做也农活，日子本来很幸福···”
“但是有一天，一个叫霍雨的女修，说什么我们家农田底下有灵石矿，不由分说就要低价买了我们家的几亩田地。”
“那可是我爷爷父亲两代人辛苦开荒攒下来的地！每日睡在田垄地头，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那霍雨下手恶毒狠辣！”他说着，瘦弱的双手死命攥紧，两排白牙狠狠咬住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便将我父亲爷爷打死在地头，尸身悬在地头，说是要祭拜土地神···母亲每日去府衙门前哭怨，却被挖了双眼、哑了喉咙，两个妹妹也被当地大户收了做奴···”
他说着，两只手捏的更死了，眼眶之中、痛苦而不甘的泪水同着愤怒一并涌出来，似乎要将这个无情残酷的世间都淹没。
启明山沉默了，燕赵地乃是大梁国碧辰洲的附属治地，这么小小子，大概也是跟着第七军的船队前来，而想必那所谓的霍雨便也是霍家的人。
“那霍家，你可知什么底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