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启明山菜刀不停，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你想好去哪里远游了吗？”
“有些想法。”启明山说过这一句，就没再开口。
“明山兄你不会···要去碧辰洲找霍家的事吧？”
夜良鹏飞手中小刀停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启明山。
他心想，再怎么说人家也起码有个灵汐老祖坐镇！这时候去触霉头那可太没脑子了！
不对···明山兄好像本来就没脑子······
“去去去！我没脑子吗！肯定不去他们家门口找揍。”启明山顿了顿，接着说“我要去赤练洲。”
“赤练洲？去哪劳什子地方干嘛！再说那地方离碧辰洲也不远啊！”
众人被这声音惊了一跳！猛的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一个白发白胡须的老头子从窗外探进头来，而且看着十分精神！
“龙、龙连长？？”段子文螃蟹也不剥了，立马放下手里东西转过来，看着好似千年老乌龟一样探头进来的连长不知道说什么。
“哎呀，老夫本来今天去找你商议事情的，到了镇长府才听说你今天告病休假，这不，寻着你就过来了！”
龙且说着，立马将头缩回去，老顽童一般又从正门一溜烟跑进来。
“赤练洲好地方啊！虽然算剑痕宗的地盘，但是又有东仙圣地坐镇！二者相争不休，再加之号称四世三公的王家带着门阀公卿制衡其中，可称三足鼎立之势！”
龙且一边念念叨叨的说着，一边从桌上拿起只熟螃蟹自顾自的剥开吃了。
“小友好见识！正是此方乱世枭雄之地，方可出不世之天才！”他说着，将一口又满又肥的蟹黄送进嘴里。“都说这三秋之蟹才好吃，没想到啊！这清江蟹竟然在初春也是脑满肠肥的！”
段子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告诉这位老大爷这都是养殖蟹。
“说的也是···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明山兄你选这地方还真有说法。”夜良鹏飞将一盆子土豆青菜拿上灶台，插着腰一副局外人的样子说着。
启明山尴尬笑笑，其实自己本来只是想去看眼北海来着。
待天色渐晚，墨屠苏将几盏红灯笼都点起，春雨带着几丝凉意，打在楼台旁的江水中，青绿的河面便如乐器一般作响。
这本是两岸白墙下的一条城中小河，岸边再无一点行人走路的地方，唯有这座小院，在墙边用青石黑岩垒出一座临江小亭台。
当初墨屠苏极力劝启明山买下这庭院，也自然是看了这楼台之后的决定。
这石垒竹搭的四方小亭台，底是嫩竹搭的，三面都用白纱轻笼着，又用了红木油雕的一人高门窗围上，平日里不用时便死死闭着，若是哪天有了兴致，便和今天一样，四面打开，桃花柳枝相伴，坐听风吹雨。
普通人家肯定是不会买的，毕竟这门窗打开难免进水漏风，但启明山怎么说也是个筑基修士，只是灵气一围，便只闻微风阵阵，凉风习习，席间又有水汽草香弥漫，自不必说。
众人底下垫着毯子蒲团，围着一红木大桌围坐，龙且今日终于是没穿那身黑压压的军装，只是一身宽松长袍，到令人觉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夜良鹏飞从怀中拿出两坛青岩宗窖藏百年的清江酒，这可是用灵草酿出的好东西！只一将封口掀开，便闻见一股子氤氲酒香弥漫，清淡又带着几分草药香。
当然，喝起来也肯定是醉人的。
真是宾客尽欢，就连久不见人影的周防今日都被龙且强留下，但哪怕这个伶牙俐齿的老头说破嘴皮子，周防也只愿意临江而坐，不愿上桌喝酒吃菜。
“甭管她！小姑娘脾气！咱喝咱们的！”
不过周防元婴修为，就是几十年不食不饮也没有问题。
实际上，世间还真有那种不饮不食，不闻人间烟火的苦修者，龙且是十分不明白这种人的，修道修道，修到最后连个人样都没了！那还修个屁道！
终于，酒足饭饱，窗外也天色昏沉，只有临江人家各自打着灯笼，将江面照的昏黄。
云儿抱着黄狗，哥俩吃的尽兴，吃饱了就跑到启明山怀里里睡大觉，任凭众人说笑摇晃，头也不带抬的。
“好啊，好啊。”龙且又喝了一杯，两坛子酒，怕是这老爷子一人就喝了一大坛，“小孩子，能吃能睡，好啊。”
墨屠苏笑笑，整个人柔弱无骨般也贴在启明山身上，一之手从他臂弯下伸过去，揉着大黄耳朵，惬意享受。
“待我走了之后，”启明山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屠苏、家父和这小子就拜托各位了。”
“鹏飞，这小子练剑悟性不错，你也是个练家子，到时候你就每日带着他，不用修仙求道，强健体魄、练练剑法就是，”
夜良鹏飞点点头，也兀自将杯中酒饮尽，应承了这桩事。
“明山哥你放心！小云的法宝丹药我都包了！还有药浴什么的，哼哼，不在话下！”
段子文也是醉了，红着脸大喊着，没想到这小子是喝醉之后亢奋型的。
“是啊，那我就放心了。”启明山说着，将赵云和黏在一起的大黄从怀里抱出来，放在蒲团上。
“醉了，出去上个吹吹风。”
龙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饮了杯酒，转头看着两幅熟悉的水墨画卷，心中想着真是相配。
墨屠苏暗笑，实在是烂的不能再烂的借口，想要吹风，除了这临江一岸，哪里还有更好的地方？
黑漆漆的街上，青石板湿润又凹凸，翠绿稚嫩的路边草丛刚发新芽。
启明山从怀中掏出一个温润的碧玉圆球，这是周防的心脉命所。
“还你了。”他说着，将手中小圆球递向了空无一物的黑暗处。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接住，到底是元婴修士。
“为什么？”
启明山只是嘿嘿一笑，说“老子向来仁德以治人！再说天天拿着你命根子，我还得担心受怕的，万一那天一个没回来，带着这东西一起死荒郊野岭了怎么办？”
周防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接过来。
“万死难报，必不负嘱托。”
龙且摇摇晃晃的推开的院子门，老脸一拉，笑呵呵的凑过来。
“连长大人怎么也出来了？”
“哎呀，家宴家宴！什么连长！”他说着，装作呕了几下“我也醉了，不行啊？”
启明山暗笑，这位演技也不怎么样啊。
“人老了啊，心里还年轻，身子跟不上了。”
“有时候看着江水东去，一个没注意又是一天悄悄过去了，真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还有几天可活。”
启明山默然了，元婴老祖也会有这种困扰么？
“周防那小子，是我几十年前从一家圣地里抢出来的奴隶，那心脉命所可是圣地辟谷老祖花大力气炼制的？你就这么还给她了？”
“不然呢？我拿着有什么用？”
龙且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竟然说元婴修士的命没用！你小子，天下无双、天下无双啊！哈哈哈哈哈！”龙且笑的前仰后合，心里也终于认定自己是没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