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扶住了他。</p>
陆裴风立于风雪之中，衣衫残破，发丝凌乱，俊美的脸上还沾着血污，倒是少了几分冷锐，多了几分战损之美。</p>
他看着娘跟婶婶们担忧的眼神，缓缓道：“我没事。”</p>
“大哥……”</p>
小崽子们声音哽咽，眼中凝泪，看着他这一身的血，懂事地没哭出声来，“疼不疼？”</p>
陆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陆家了，他们不敢哭。</p>
陆裴风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不疼，你们要坚强一点。”</p>
他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宋明鸢，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后边的官差就开始催促了。</p>
宋明鸢率先走在了前头。</p>
陆裴风一顿，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压下想要缓和两方紧绷关系的心。</p>
城门口已经戒严了，陆家三族流放，三族包括父族，兄族，子族，是以除了本家以外，还有许多族人被牵连。</p>
不过他们并未被下狱，而是直接被抄家通知流放，浩浩荡荡多达一百人，此刻就等在城门口接受盘查。</p>
“呸！还好意思自诩是将门之后，一群卖国贼，真给咱们北魏丢人！”</p>
“畜生啊，就因为你们临阵叛逃，害死了三万兵将，我儿子就再也回不来了！”</p>
“七城，你们也不怕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夜里同你们索命，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p>
“砸死这些卖国贼！给我北魏阵亡的将士们报仇！”</p>
沿途的都是些不明就里群情激愤的百姓，他们没有辨明是非的能力，自然人云亦云。</p>
其中亦不乏有始终相信陆家忠骨的人，为陆家声张。</p>
“镇国将军府守护我北魏数百年，我不信他们会通敌叛国，这一定是冤枉的！”</p>
“对，一定是冤枉的！”</p>
“冤枉？说得好听，既然是冤枉，那他们为什么不喊冤？还不是心里有鬼！他们就是卖国贼！给我砸死他们！”</p>
“砸！”</p>
臭鸡蛋烂菜叶不住地往陆家人身上飞。</p>
他们似乎忘了，若非有陆家悍不畏死，几代人前赴后继，威震列国，北魏只怕早就沦陷在战火里了。</p>
有悄悄送行的人不忍看见这一幕，只能背过身去，红着眼抬头看向青天。</p>
陆家人悍不畏死护下的百姓，如今却听信愚昧之言，将矛头对准了他们。</p>
他们如何不想喊冤，可喊了就能改变被流放的命运吗？</p>
陆老夫人眼里噙着泪，任由鸡蛋跟烂菜叶砸过来，百姓蒙昧没有错，错的是愚弄他们的那个人啊！</p>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可面对百姓们激愤得像是看杀父仇人的眼神，陆老夫人苍老的脸上终究还是带上了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灰败。</p>
陆家几位夫人同样不好受，然而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护紧怀里的孩子。</p>
混乱之中，谁都没有发现，臭鸡蛋全往哭天抢地的陆家族人身上去了，只有菜叶子扔在了陆老夫人他们身上。</p>
陆裴风听着耳边各种诋毁陆家的言论，手死死握紧成拳，血液沿着崩裂的伤口滴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血花。</p>
待看到一个直直冲着陆老夫人脑袋砸过来的臭鸡蛋愣是在半路拐了个弯，不知为何悲恨的心情突然消散了几分。</p>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了城门口。</p>
一个臭鸡蛋咻地高高扬起了一道抛物线，啪的一下砸在了掀开车帘正要往外走的车主人脑门上。</p>
“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