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识沉默无言地回到了宿舍,下午的日光照射得他头晕眼花。
一进宿舍门,他就脱下外套甩在椅背上,然后再重重坐下,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一句话也不说。
阳台吹进来的丝丝凉风缓慢驱散着身上的热气,却吹不散心里的郁闷。
可是如果当时护士不突然进来插话,他又能继续对赵英武说什么呢?
方识用双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把额头抵在桌子边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赵英武是在试探自己,这是方识后知后觉意识到的,对方不止一次地提起异常空间的事情,现在想来就像是在确认什么。
甚至那几句看似求饶和认输的话语,也同样是带着目的性的。
如果方识是将他拉进异常空间里的人,那么只要他想,他应该随时都可以把赵英武重新拉回去的,但是他做不到,因为那就不是他拥有的能力。
赵英武或许是试出来了,所以就放下心了,认为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才显得那样有恃无恐。
方识伸手摸到水杯,将里面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又跑到阳台洗漱台上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盯着镜中的自己。
他一开始可能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每个人都应该会像李薇那样,遇到这种事情会乱了阵脚,然后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以什么事情都配合。
显然,结果告诉他,赵英武不是这样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吗?”方识只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身后空空如也。
即使知道西装男人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而就算回答了他也听不到,方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而且,之前从他眼睛里冒出来的红色又是什么?为什么最后又从视野里抽离了?
不知道的问题太多,只让方识心烦意乱。
赵英武没有那么老实,一次造访的失败就意味着第二次机会很难创造了,而他要为西装男人提出的要求,就更加可能实现不了。
也是,都已经到了今天,李薇变成了那个样子,赵英武又怎么可能乖乖拿出来呢?
如果那个当下方识可以把赵英武重新拉回到异常空间,赵英武或许会改变态度,但在清楚认识到面前的人不过是个普通活着的年轻人之后,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赵英武应该有的是办法,可以解决后续出现的任何问题,毕竟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对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
方识用手抹掉脸上残留的水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随后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把那张照片拿出来。
照片被他捏得有些皱巴巴的,方识一边用手指展平,一边垂下眼眸去看。
咯啦————
椅子因为方识猛然站起来,而硬生生往后滑开了好远,刚好撞到了另外一边室友的椅子。
方识却无暇去顾及这个问题,只是双手紧紧捏着照片,目光烙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不见了。”
他带着震惊地喃喃自语,用眼睛将照片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甚至翻到了照片的背面检查,又透过阳光看了半天。
没有。
还是没有。
原本照片上还站在他身后的西装男人,从当中凭空消失了,此时只剩下方识一个人举着相机对准镜子拍下来的样子。
一张闹鬼的恐怖照片,瞬间变成了方识的单人自拍。
咚咚。
咚咚——
方识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眼前发生这样无法解释的一幕让他有些慌了,他不信邪地又反复检查了两遍,还用手指使劲搓着照片表面,然而那张破损的脸依旧没有出现。
他把照片压在桌子上,捏着眉心使劲揉了揉。
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方识“啊”了一声,脱下鞋子顺着小扶梯爬到床上,掀开了枕头。
原本藏在枕头底下完完整整的契约,此刻像是被人暴力撕碎了一般,变成一小堆废纸静静躺在床单上面,显现在纸张最中间的眼睛符号变得七零八落。
方识将这些碎纸全都抓在手里,从床铺上下来,桌子上扫开一小块空间将它们放平。
等到把碎片拼凑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原本写着他的名字还有西装男人指印的右下角,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缺掉了一块。
方识立马挨个检查舍友的垃圾桶,又重新回到床上摸了摸毫发无损的床铺,脑子里完全乱了。
他不确定这是怎么造成,是舍友发现而做的恶作剧,还是其他什么。
愣怔了一会儿之后,方识拿出手机给王缜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