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有点儿喝多了，走路有几分摇晃，脸颊绯红，满面春风地来到我们两个中间坐下。从未见王秘书如此开心过，从前都是喜不形于色，怒不现于颜。
不过，他越是这样，我们心里越是惊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秘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脸真诚地举杯：“来，锦楠，懿清，我敬你们，真心地敬你们。”
我去，我没听错吧，眼前这瘪犊子可是王秘书啊，不可一世的王秘书，高高在上的王秘书，从来不曾正眼看过我的王秘书啊...这，这，这是疯了吗？！
我被眼前这样的王秘书，惊到满脸问号，不停地在心里反问自己。
杨懿清也疑惑，但是还是如平常似的应对着。
王秘书：“告诉你们一个好事情，我要更上一层楼了。”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颤颤巍巍着双手展开给我们看。
我凑过头去看，是一张任命书，任命王秘书为六司之副，几乎掌管了半个冥界。但是文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拟聘任，待内部讨论后公布”。
我和杨懿清顿时明白了几分，原来老板娘刚才说的“好事情”就是这个，外面庆祝的主题也是这个，让王秘书此时飘飘然的还是这个。
按照王秘书平时的小心谨慎，这种内部文件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们知道的。今天反而大肆张扬，提前庆祝，连我和杨懿清这种“工具人”都邀来举杯了，真是有点反常了。
不过，面子上我还是要恭维着王秘书：“恭喜，恭喜，王秘书履新，领导英明，运筹帷幄，如今更上一层楼，实乃众望所归。恭贺升职，愿未来更加辉煌。”
此话一出，王秘书更是兴奋至极，两之胳膊搭在我和杨懿清的肩膀上，开始口若悬河：“两位兄弟，与我也是旧相识了，见过我的过去，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哎，人这一辈子啊，真的太难！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从年轻到苍老，从充满激情到波澜不惊，这一生，都在风雨兼程。你们说，到底什么是命运？”
王秘书一下子抛出来这么一个沉重又深沉的话题，我和杨懿清有些接不住，一脸迷茫。
王秘书自己接着说：“所谓命运，要么入土为安，要么向天开枪。这人间从来没有生离，没有死别。这人间不过是，天上的人来了，天上的人回天上去了。就好像神仙不懂情意下凡历劫一般，历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最终归于平淡。命运，命运生来既定，它就像陶土，经过轮盘旋转，我们用双手捏造出喜欢的模样。其中轮盘过快陶土崩塌，手抖留下指痕，细线割裂开口的意外种种，皆是经历，也是塑造我们的成分。平静的面对它，接受它。最后的情绪啊，就如同开水，不加任何佐料。用自己的经历，所看到听到的故事糅杂在一起，放在酒里，这是受益匪浅的，一生的财富了。别看我平时那样那样的，我也时常泪水氤氲，哭湿数张纸巾，为命运，为苍生，为那些在世间挣扎的人，也为我自己。这人间很好，不会再来了就是。”
我很小声地问杨懿清：“王秘书这是把自己当成人了，还是把咱俩当成人了，怎么语无伦次的，这说的都是啥啊？”
杨懿清：“喝多了，以为自己没死呢！”
我：“人世间，喝多了的以为自己死了；这冥界，鬼喝多了，以为自己活了。反正庸庸碌碌，忆苦思甜的，来来回回地，都是那些刻苦铭心的心事。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杂乱，但是遣词造句还是美的。”
杨懿清：“想当年，他也是个文艺青年。我看过他发表过的一些书和文章，确实不错，有想法，有志气，有笔力，真的很让人赞叹的。”、
我：“嗯，他曾经也是我们当地最年轻有为的公职领导，人也精神、正直。我爸每次在新闻上看到他，都直夸他是我们地方发展思路的引擎人，有学识，心系社会。”
此时，我看了看已醉倒趴在桌子上的王秘书，文气的金丝边眼睛下，消瘦的面容依旧清秀，两鬓的白发倒是不少，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阅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