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句，好字啊！”赫连衍明显十分受用，竟连道了三个‘好’，“来，众卿也瞧瞧，这等好字，当共赏才是。”</p>
那内侍接过宣纸，在众臣间走了一遭。</p>
“果真天骨遒美，逸趣蔼然。”</p>
“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如同断金割玉一般，真是好字啊！”</p>
诸臣纷纷感慨。</p>
呵，许铭卿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写出这样的词句，这人怕不是马屁精转世吧，当真是折辱了瘦金体清绝冷瘦的傲骨风气。</p>
呼，顾望之心中暗送了一口气，这样的佳节，皇帝身子又刚好些，自然愿意听些歌功颂德的好话，她才不像许铭卿这个愣头脑袋似的，没眼色。</p>
“顾侍郎的这幅字儿臣十分喜欢，不知父皇可否将其赏给儿臣？”赫连璟拱了拱手，上前问道。</p>
赫连衍闻言笑道：“这是顾卿的笔墨，朕哪里做得了主，你该问顾卿才是。”</p>
顾望之见又点到自己，连忙上前道：“一点拙作，承蒙太子殿下看得上，望之不敢推却。”</p>
赫连璟颔首，瞧着顾望之双眸含笑，正要接过字画，便被一不合时宜的声音凉凉打断道：“顾大人这字，本王也甚是喜欢，不知殿下可否割爱？”</p>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本一派祥和的气氛顿时冷却了下来。</p>
顾望之背脊一愣，笑容也逐渐僵在脸上，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在搞，什么？！</p>
赫连璟抿唇，此时几乎处在了一个上下两难的地步，若是不让，既是对皇叔不尊，又显得自己小气，若是让了，便会叫旁人觉得自己怕了赫连玦，事事都要被他压上一头。</p>
顾望之见状，连忙上前笑道：“王爷若是喜欢，望之可再写一幅，亲自送到王爷府上。”</p>
顾望之若有似无地咬重了“亲自”两字，盯着赫连玦的眸色中几乎透着恳求之意。</p>
赫连玦轻笑了一声，过了良久，才缓缓道：“如此，便恭候顾大人了。”</p>
顾望之顿时松了口气，退回朝列之中，看着赫连璟投来担忧的目光，默默用口型说了一句“无碍”，示意他放心。</p>
元宵行乐之风自太祖皇帝起便由来已久，晚间赐宴朝官更是惯例，今年眼瞧着皇帝病了一年，年末了才恢复了些，便趁着新春开年之际宴邀百官。</p>
皇宫里的御厨手艺就是好，顾望之赏舞吃酒好不快乐，她虽是近臣，可官阶不过四品，坐的离皇帝远些，不用边吃着还要陪着讲话，除了偶有同僚来敬酒需要应付几句外，倒也自在。</p>
她看着面前的空空的碟子，冲着一旁的蔡京问道：“蔡大人，这盘糕点叫什么？我吃着好吃，回头让府里的小厨房也给我做。”</p>
蔡京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刚才咽下肚的糕点：“好像是……松子百合酥。”</p>
松子百合酥？她怎么听都没听过。顾望之看着蔡京面前还剩着一块的糕点，趁着蔡京同旁人敬酒，眼疾手快地抓了放进自己的口中。</p>
不远处地顾望城无意间瞥见，顿时皱着脸，表情中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却是嫌弃，他……他在干嘛？！没吃过东西吗？</p>
“顾大人，”赫连璟身边的内侍端了一盘酥点放在顾望之面前，“这是太子殿下赏您的。殿下说……”</p>
那内侍压低了声音，语气间极力忍着笑意，“莫要再偷拿蔡大人盘中的了。”</p>
“噗……”蔡京就坐在顾望之身侧，想不听见都难。</p>
“哎呀你……你别笑了……别笑，”顾望之涨红了脸慌忙低声捶了蔡京两下。</p>
又埋着头几乎不敢看那内侍，只羞愤道：“殿下好意，替……替我谢过殿下了。”</p>
顾望之看着面前的糕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眼下吃饱了，可这松子百合酥难得好吃，放在这浪费，要不拿帕子包了带回去罢。</p>
“大人，”那内侍又开口道，“殿下说这糕点他宫中还有许多，您若喜欢便遣人送些到府上。放在您面前的这些还是吃完的好，若裹着帕子带回去，颠簸几下便碎了，可不好吃了。”</p>
？？？？顾望之闭着眼睛羞愤欲死，连忙把刚露出个尖尖的帕子又迅速从袖口藏了回去，声音低若蚊蝇，小声辩解道：“我……我没有……”</p>
那内侍笑着点了点头，这才退了下去。</p>
蔡京憋笑快憋伤了，刚想开口便被顾望之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见她磨着牙低声恐吓道：“吃，吃不完我塞到你鼻子里。”</p>
夜宴既到了尾声，诸臣百官也都辞谢了皇帝散去。赫连衍留了五品以上的官员和一些近臣，共赴宣德楼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