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听懂了没听懂,反正站那儿不动。
“我跟你说了,不要以悦而动,而要以明而动,一年和八年比,当然是选一年好,但要这么选,就中圈套了。”高兴缓缓地叹气“所以你只需要坦白,我坦白还是抵赖是我的事儿。”
见她还是没有说话,他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莲蓬头的水打在身上的时候,他又仿佛听到了那雨打芭蕉的声响,但实际上雨打的不是芭蕉,而是撑着的伞。
王建军去世的时候很突然,当时王珊珊还在怀孕,距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
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动了胎气,王珊珊差点流产,还好母子平安。
先是丧父,儿子被抱走,珊珊产后抑郁了一段时间,心理医生就是那时请的,但总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他妈要是知道他找了这么个女人当媳妇,会不会拿啥东西打死他?
他撑着浴室的墙壁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亏,因为他99.99%会光棍着回去,剩下的万分之一还是留给珊珊的。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接着他想起了她刚才看的李清照的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湖面上忽来一阵风,像是要把玻璃门给吹开震碎了,但它只吹了一小会儿就停了,他关了水龙头离开了浴室。
结果他打开门发现王珊珊还在哭,而且哭得梨花带雨,不是假哭,恐怕他进去洗澡那阵就在哭了。
“又哭什么啊,姑奶奶?”他疲倦得说。
“我们是不是一家人?”她如杜鹃啼血一样说“你居然帮一个外人!”
这他妈黄泥巴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不是没发生吗?”他徒劳地解释道。
结果她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他在无语问苍天呢,电话响了。
“喂。”韩惟方严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韩叔叔好。”高兴立马说。
“回去的时候不是哄的好好的吗?怎么又哭了?”韩惟方指责到。
他刚要解释,王珊珊已经把电话夺过去了。
“没事,叔叔,闹着玩呢?”她一边抽噎一边说,自己把眼泪擦了。
“你们两个,闹得我觉都睡不好,再这样你们就回燕京去。”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给他做了根拐杖,明天给他呗。”高兴拿过手机,随手把它扔床头柜上充电。
然后他听到身后一声深呼吸,就像包租婆要用狮吼功之前吸气一样。
高兴缓缓回头,发现珊珊像练习吐纳一样把吸进去的气缓缓吐出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时,她又深吸一口气。
“呼呼呼。”高兴连忙辅助她呼吸。
连续深呼吸了两次后,“狮吼功”没了,可她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指他。
“你这个……你这个……”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去跪键盘。”他很自觉得说“这里没条件,没搓衣板也没榴莲。”
结果她反而抓狂了,随手抄起“李清照”,狂风暴雨般往他身上招呼。
“诶,这就叫林黛玉倒拔杨柳。”他仿佛听到国图看门的大爷说。
他最近迷上了年轻人玩的手机,不拿着破收音机听京剧了,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林黛玉怎么倒拔杨柳?
但他又看到了王珊珊手里拿着的“李清照”,唉,这该叫李清照暴打猪八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