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春花递过一杯飘着桂花的水，轻声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我仿佛知道了那个答案，只是不确定她是否还想听。
春花重新住进309房间，赶走了所有来看望的人，只留下我。
“我有些话想跟小郗说。”
原本时刻监视着我的小小，听了这话，犹豫片刻，还是退到了房门外。
春花看了我很久，第一句话是：“你还好吧？”
实话说，经历了那些梦境，又被当作犯人一样对待，我很难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可看着面前憔悴的老人，我还是扯出笑意，点头道：“挺好的。”
“辛苦了，不是你的错。”春花张开手，或许是想拥抱我，最终却因病痛，只能拍了拍我的手背。
原本并不觉得委屈的我，这一刻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回光返照的春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40年前，一个女孩出生在北方的小镇，因为有先天性疾病，被父母遗弃在糕点店门口。
糕点店生意很好，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听说性子火暴的妻子才是实际上的老板。
那对父母可能是想为孩子找一个有条件的领养人，所以赌了一把。
庆幸的是，他们赌对了。
刚好那时店主夫妻闹离婚，女老板带着女孩回到家乡苏市，花光积蓄为她治病。
女孩最终健康地活了下来，女老板为她取名：怀安。
从小被保护得很好，长大后的怀安单纯善良，遇到乞讨者会施舍，见到命苦的人会流泪。
怀安大三那年，做志愿者慰问留守儿童时，遇上一个叫陈启的男人。
他父母早亡，初中没毕业就进入社会打拼，做过最苦最累的工作，后来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也算事业有成，闲暇时便时常做公益慈善。
有人说，爱情是从心疼这个人开始。
更何况陈启虽然快30了，可长相却很帅气，还极为贴心，缺少父爱又善良的怀安，毫不意外地爱上了他。
怀安怀孕时，陈启很激动，抱着她痛哭，说着会永远爱她。
女老板知道时，两人已经在张罗着结婚了。
自己呵护长大的女儿，被男人欺骗未婚先孕，女老板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勃然大怒，逼迫两人分手，怀安却铁了心要和陈启在一起。
于是在一个秋风肆虐的日子，两人私奔了。
女老板发现时已经晚了，那个自称陈启的男人，用了假的身份信息。
自此怀安再没下落。
直到五年后，城市最东边的拆迁区，发生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落网后，女老板从新闻上看到照片，一眼认出那人正是陈启。
她报了警，可凶手坚决否认杀害怀安，只说他们离开苏市没多久，怀安便离开了。
两人因此分手，再没联络。
警方在现场也没找到任何线索，最终怀安只被宣告失踪。
直至现在，女老板仍在寻找她的下落。
“你相信怀安还活着吗？”我垂着眼轻声问道。
“不知道。”春花说出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子：“春花，你姓谢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可我住进语山多年，从未知道她的全名，同对待小小一样。
多希望她能给出否定的回答，可春花却点点头，一字一顿道：“谢春华，我的名字。”
简简单单七个字，像刀子劈在我的胸口，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复存在。
泪水涌了出来，疼痛从心底滋生蔓延，我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前浮现出一个温柔漂亮的身形，她站在我的面前，笑着弯腰伸出手，说：“你好呀，我叫谢怀安。”
“姐姐...姐姐...”我呢喃自语着，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忏悔般跪在床前痛哭。
春花轻声开口：“小郗，你想起来了吗？”
我抬头望向她，春花平静地俯视着我，像是早已洞悉一切的神。
我点头又摇头，哭泣声很久都没能止住。
对于我失控的情绪，春花不曾催促，直到我平静下来，哽咽着问她：“你想知道什么？”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转头看向窗外，缓缓道：“算了。”
看似是释怀，眼角滑落的那滴泪，却让我看出她的不甘。
可我尊重她的决定，就像后来的我再没追问过小黑的下落。
只要不知道，不相信，很多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