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偷懒!”
芳有有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吓得翟潜手中的粉刷子一抖,抖得满地白灰——又弄脏了墙,还得重刷。
“你怎么又歇着了?墙刷好了?走廊粉饰一新了?阳台改建过了?”
她的话让翟潜白眼珠比黑瞳孔大,她说的这些活恐怕花上半年时间也未必能完成,难道要他半年的日子里连口气都不喘?“东家,压榨工人的结果会引起集体罢工。”
这一点芳有有可不怕,“不会有集体罢工,我可以压榨的劳工就你一个。”同样的,可以罢工的人数也仅为“一”,达不到“集体”这个级别。
所以注定他得早死早超生?翟潜提着嘴角笑笑,“成了你的劳工,我算是认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说的是“成了你的老公,我算是认了”;有那么一瞬间,胸口涌动的热流让她深深满足;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抓住他的手。
可是她的理智不会再被感情蒙骗第二次,他是她的劳工,不是她的老公。
她记得,不允许自己再忘。
把这个月的薪水放在他手边,她这个东家还是有理有节的,“给你——这个月你比较辛苦,给你三百块红包。”
他没接钱,望着她点了点头,“谢谢。”
这年头果然还是钱比较好使,芳有有用脚踢踢他贴着地的大腿,“刚才还说我是个奴役你的坏东家,刚给你薪水就开始谢我了?”
“不是为这个谢你。”他深邃的目光射进她的眼中,“是为了其他。”
为了这两年她给予的理解;为了此时此刻她给他这么多工作,让忙碌的生活冲淡他可以追忆往事的时光;还有……为了她适时的沉默。
他的目光让她明白他为何谢她,几年的时光让他们之间的理解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芳有有不自在地笑了,“我压榨你,你还谢我?要是每个工人都像你这么好说话,资本家可该笑死了。”
“光有语言上的感谢太不实际了,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来做饭。”
“我要吃你做的淮扬菜。”
翟潜的淮扬菜做得很棒,据说是因为他的某位狱友是做淮扬菜的大师傅。对于他那段别人看来不太光彩的过往,芳有有已经把它当成有趣的经历来听了。
“你去买菜,你买什么食材,我做什么菜。”
他给出优渥的条件,芳有有可捡到便宜了,“我这就去买,今天晚上一定要大吃一顿。”
她兴冲冲地跑出去了,没看到翟潜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她和他认识的任何女性都不相同,有趣中不失个性,性格中又不乖僻,叫人无法疏远。
翟潜拾起刷子忙了没一会儿,轻巧的脚步声再度闯进他的耳朵里。他直觉以为是他的东家大人——
“又想怎么为难我?”
猛回头,他见到的却是另一张布满委屈与不甘的脸庞,笑容下陷,眉角聚集,他绷着脸丢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孔矜蹙着眉不平地反问他:“为什么你一看到我脸色就变了?跟她在一起却满是笑容?”她不愿意承认的,不愿意承认曾经深爱的男人对她的态度却远不如对待另一个平凡粗俗爱钱的女子。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疑问,也不想再去理会那些无法直面的内心世界,翟潜选择继续沉默。打理着手上的活,他像个熟练的油漆匠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