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食后,张骞与桥秉几人按约定在驿馆门口等待郡府门下的接应。
之后要去往陇西治所狄道所辖的羌民居住地。
但桥秉却想起来昨日的盗贼之事,以及书具店主对他说过的话。
“可千万别去那些羌民居所闲逛啊。”
归化汉地的羌民尚且如此,域外的还能友好吗?
还有羌地雪山,没有前世那般的青藏建设和西部大开发,绝不会是桥秉记忆中的坦途大道,原本是什么模样,根本就不敢想。
他越发觉得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天真地认为自己能改变历史。
用着一副原本应该死在第一次出使西域队伍途中的无名小卒的身躯。
张骞见桥秉脸色难看,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于是宽慰桥秉道,
“连承兄,尘埃还未落定,何必杞人忧天呢?而且之后虽千难万阻,但千里积于跬步,若是找到熟知南道的向导,就迈出了第一步,”
“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张骞宽慰期间,桥秉一直看着他。说罢,张骞反倒自己冒出来一个问题。
若是找不到这样的向导该怎么办?
张骞心中苦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还装作心安地鼓励别人。
说给宽慰桥秉的话,何尝又不是来宽慰自己的呢?
但桥秉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张骞,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这边,郡府门下也带着一队人马到达了驿馆门口。
不过这次就不像上次一样有车驾仪仗了。
但这次的随从竟佩戴武器和身甲,颇为震慑人。
“使君不必惊慌,此去羌民居所,带些侍从是必要的。”
互相行礼道早之后,张骞几人也上马与门下同行。
此去往目的地,是从张骞等住所以东,途中过滥水,脚程也有个八里路,所以要一早出发。
“门下掾,带这么些随从去会不会有点太威武了?”
门下只能解释道:“使君不太了解这些羌人,他们不像汉人,不多带些侍从说不准有什么变故,到时候若是使君受害,掉脑袋的可是吾等啊。”
“使君且心安,这种情况我会全力避免的。”
听到门下这么说,张骞也不再多问,转而询问起昨日和太守所提之事。
也就是那日渡船后,张骞向老船夫询问其及其二父的姓名。
昨日会见太守时也顺便提了,能否帮其找寻两位老者,或者他们的埋骨之处。
门下闻言只是笑着应付道,
“这些事,应该交给户曹来管,使君就不要再操心了。”
……
留何乡
乡啬夫这两日茶饭不思,只因为洮乡那边又抓到了羌人盗贼。
而他所辖的留何乡便是狄道管辖羌人最多的区域。
不出意外,这一段时间必然要和洮乡做各种交接,万一还惊动了上边贼曹,他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在这留何乡当的是个苦差,隔三差五就会有羌民作乱的事情,来这任上的基本都是被排挤的。
以前还能用点武力解决,现在这些羌民,越动用武力越反叛。
昨日晚上洮乡的缉令就送过来了,作案的贼头经审讯,名为日渥布吉,户曹处还没查出来是不是他留何乡的人。
另外还有没捉拿归案的,也让留何这边核对一下人口。
得,又得去跟那些羌民打交道了。
正愁着人,这会儿一个门吏又匆匆忙忙跑进来,气都接不上一口。
“赵公,赵公,郡府那边来人了,”
“乡佐已经过去先顶住了,赵公,这下该怎么办啊?”
啬夫心说,休矣。
上面怎么这么快就查过来了?
“赶紧再找些人,什么乡史亭长都行把人给我拦住!我去找三老。”
“赶快!”
......
张骞这道,来了一众乡佐乡史,亭长这些小吏。
一路上东拉西扯,讲他们这些乡吏如何不容易,羌民如何叛逆,尽是些里里外外鸡毛蒜皮之事。
张骞和门下几次询问这留何乡的啬夫三老,却总被乡吏们叉开话题。
而桥秉则是观察起了这留何乡羌民的居处。
这里的街坊布局并不规整,给人以错落之感。
房屋则跟汉民完全不同,多为碉房,石房。
街道也不像北门大街那样有商业气息,空气中反而是有一股的羊骚味。
听说羌人以牧羊为业,这从他们的名称“羌”字便能看出来。
路途旁边也看不见人,只不过远处的田亩里有些许人影,但样貌穿着都模糊不清。
门下这边,终于是受不了这些聒言噪语,让那乡佐立即领众人去乡啬夫处或者三老处。
而乡佐却是踟蹰之意,还想让一旁的亭长过来顶包。
门下见自己被这般糊弄,怒火中烧,厉言道:“你这犬吏若是这般阻挠公务于我,郡府到时让你连那两石公粮都吃不上!只得跟这些羌民同居一所!”
“再唼哫两声,掾公我保准上述,一一应验。”